黑魆魆的无底洞,深不可测。
她叹了口气,竟也慢慢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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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凉,平乐格外寂然。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萎靡的士兵,有的受了伤,手臂胸膛包着白布,有的打了一天的仗,身心俱疲。
陈将军从营帐里出来,满脸皆是疲惫,照常还要巡视一番。
跟在他身旁的将士听多了士兵的抱怨,一肚子的苦水:“将军,照太子殿下这么个打法,咱们迟早溃不成军。”
“胡说什么!”陈将军倏地停下脚步喝他。
那人一顿,还是不服气,声音却小了很多:“可士兵们都伤的很重——”
“够了!”陈将军打断他,“打仗受伤是常事,太子殿下伤势也重,旧伤未好便上了战场,这两天你好好安抚下面的士兵们,让殿下好好静养。”
作战在外,最怕军心不齐。
那人没再抱怨,他知道将军也累,再烦闷只好往肚子里咽。
陈将军何尝不累,前段时间太子受了重伤,九死一生,醒过来好不容易,谁料到竟郁郁寡欢起来,伤未好就上了战场。
不听他劝,一意孤行。
最后损伤惨重,他又得负伤在床。
他方才去看了他,人还未醒,身上的伤浸了白布,倒已无大碍了。
陈将军路过伤兵营帐,有些伤势较重的勉强撑起身想招呼他,却扯到伤口嘶嘶地痛。他忙劝其躺下休养,心里阵阵难受。
等太子殿下醒了,他便同他好好谈谈,都是拖家带口的将士,作战岂非儿戏,哪能再这般胡来。
平乐层层营帐之中,最大的那间营帐里,外边灯火通明,内里漆黑一团。
男人就着月色静静躺着,面如刀刻,棱角分明。
第5章
黑暗最易让人适应,他缓缓睁开眼,眸色很深,眼底毫无睡意。
自那敌军的弓箭在他眼前直直刺入胸膛以来,他在床上便躺了好几日了,人是虚弱的,心里却也晓得外面的士兵有多怨他。
宋景年又闭上眼,尽力不去想周遭琐事,他自私,一直以为人定胜天,真遇上了才明白不过枉然。
人于浮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
苏桃惯爱把这话挂在嘴边,她总觉得人各有命数,有时候到了头,自是难留。
他此番命尽,她定作如是想。
可他素来不信,对她清冷的性子爱恨交加,她把一切都看淡,太凉太薄,像没有感情的画中人,任人勾勒,由人宰割。
唯独婚姻不能这样,哪由得你独来独往,她不在乎,可他不行。
只是有人过来,便有人过去。
他自来了这处,发了疯地想要回去,百爪挠心,他怕有人顶替他的位置,苏桃和谁都能一辈子,但他不能。
可宋景年偏偏是个太子,身难由己,醒来便是重伤,外面就是战场。
他不怕痛,能拖着残躯拼死一搏,可身上除了多些更深的伤痕,却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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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皎月醒的迟了些,瑞香急急忙忙伺候她穿戴,这次她只带瑞香和玉簪回去,珊瑚留在宫里,小姑娘愁眉苦脸的,玉簪拿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哄她,都一脸的不情愿。
瑞香正给她戴着玲珑耳坠,笑道:“娘娘留她在宫里放心么?”
苏皎月瞧着铜镜里她的黑眼圈,说:“如何不放心了?”
珊瑚那丫头乖巧是乖巧,可也爱闹腾,若带回去,她就得时时顾着她,尚书府的家事她本就不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干脆不放在身边,清净为好。
更何况有月嬷嬷在宫里看着,她也省心。
华荣身着金飞鱼服在宫门口等着,守城的侍卫整齐端正地分列左右,华荣在其中走了好几个来回,太子妃的轿辇终于遥遥在望。
他忙迎上去,轿子停下来,苏皎月轻撩轿帘,美眸微扬,笑意盈盈:“劳烦华大人这一趟了。”
华荣拱手,不经意和她视线对上,他曾是见过太子妃的,那场声势浩大万人朝贺的婚礼上,他跟在皇上身边,护他周全,也遥遥望过一眼。
她头上戴着大红盖头,凤冠霞帔,看不见脸,举手投足倒是恪守礼仪,规矩十足。
无怪城内提起太子妃,皆是赞其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眼下这般好容貌,他见过皇上身旁多少娘娘,竟果真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华荣行了礼:“下官职责所在,太子妃无需客气。”
说完便上了马,骑在前头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苏皎月静坐在轿子里,瑞香在一旁做着刺绣,才刚上手,她瞧了一会寻不出什么花样,便又盯着眼下的铜火盆看。
火烧的并不旺,轿子里倒还是暖和的,她伸出手在缭绕的烟上晃了晃,那烟雾被她乱了方向,四下逃窜着,时而绕于手腕,时而缠绵掌心。
却还是无聊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