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也抬起头,睁开大眼睛目送两人离开。
离开小屋走到巷子暗处,鹰司开始掉泪。
“……鹰司……”
就连诧异的仓桥要将手帕递给他,也被鹰司顽固地摇头拒绝。鹰司就这样蹲在原地。
“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什么意思?虽然不是永远,不过你还能和她见上一阵子吧。”
配合蹲在暗巷的鹰司,仓桥也弯下身子,好言规劝道。
“不,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就算明天再来,我也看不到她了……”
鹰司握着人鱼给自己的鳞片,像个孩子般不停掉泪。
次日早晨,因为在意昨天鹰司说的话,仓桥在前往事务所前打了一通电话,举步前往浅草。虽然没有特意相约,但仓桥总觉得鹰司应该也正在往小屋途中。
果然,在小屋前找到鹰司单手拿着帽子、细瘦的身影。
不过,小屋内部的骚动不太像是晨间的开店准备。仓桥一边思索一边询问鹰司。
“发生什么事……”
话说到一半,仓桥突然“啊”地一声。
一个用肮脏草帘包住的东西,放在木板门上,从小屋里面被搬了出来。
无力松垂的长长茶色手臂,以及已经发黑的鱼尾,从帘子垂了下来。东西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让人情不自禁想掩住鼻子。
“喔喔,臭死了。”
“臭到受不了了,连早饭都没法儿好好吃。”
搬运木板门的男人们频频擦鼻子。
“请问……那个是……”
仓桥犹疑地问。“啊啊,是你们啊……”昨天在人鱼旁担任解说的男人回过头。
“昨天,在那之后,她突然变得很虚弱。就像濒死的鱼一样,张着眼睛,躺在水槽里面动也不动,到了早上,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据说海里的生物腐烂速度很快,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那么美的上等货,脸和身体的肉都啪答啪答掉落,真的好像怪物。”
“要看吗……”男人一掀开草帘,原本众人欲呕的气味更显得臭气薰天。
“……不、……不……不用了。”
过于骇人的臭味让仓桥一边用手帕捣住鼻子,一边将愕然杵在当场的鹰司拉开。他实在不忍心让友人看到人鱼已经走样变形的可怜模样。
“……仓……”
鹰司将脸埋进呢帽,似乎再也站不住了,无力地弯下脖子,将头靠在仓桥肩窝。
“不好意思,请问遗骸会如何处理?”仓桥边扶住难过的鹰司边问。
“看这样子,只能立刻烧掉或丢掉了。味道那么臭,不早一点处分的话,附近很快就会抱怨连天。”
男人以没完没了的神情回道。
“处分……”这名词让仓桥觉得不寒而栗。他想起前天那个道德低落的团长的脸,提出想和对方商量的请求。
“仓、仓……难道没有比较像样的埋葬方式吗?那家伙就要把人鱼当畜生一样,丢到海里或河川了。”
鹰司悲切地诉说,仿佛即将遭到处分的人是自己。
“别担心……”仓桥点点头,为了和团长交涉而走进小屋。
结果,还是花费了若干金额才打通团长那关。人鱼的遗体放在鹰司家位于目黑的祠堂供养,悄悄埋在墓园一角。
人鱼死掉的两周后,某个月明的夜晚,仓桥前去鹰司家拜访。
在这之间,听说鹰司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连仓桥的事务所也不去了。仓桥实在有点担心。
“仓,你来啦……”
在副管家兼鹰司的家庭教师木村带领下,仓桥来到熟悉的书房。出乎意料的,在睡衣外罩上外套的鹰司,神情竟然很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