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仓桥。”
已经在此地见识过一次的持明院抓住仓桥手臂,“呀,快点走吧……”断然打断解说员的说明。
小屋里面最高的展览室,排满了等待观赏美人鱼的人潮,身材高大的仓桥暂时只能看到水槽。
前排观众挤在高达五公尺的方形水槽前面,接二连三发出感叹之声。
“好美,真是一个好女人……”骚动声此起彼落。
即便如此,仓桥仍旧怀疑人鱼可能只是个做工精细的仿冒品。
约莫等了十多分钟,仓桥才得以靠近水槽。从人墙后方窥视水槽的仓桥,泄出轻轻的赞叹。
仿佛被逼迫到水槽一隅,静悄悄不发出一点声响的,是rǔ_fáng以下全覆盖着宛若薄水晶般的青透鳞片、黑发的美人鱼。
黑中带绿的长发,从肩膀披垂至宛若少女的娇小胸前,以及覆盖着鳞片的尾部。
鱼尾比上半身还要长上许多倍,不像鱼反倒类似蛇那样蜷成一圈,彷佛多少想将身体遮掩起来似地。
美丽的是那张小巧端整的脸蛋,就像是西洋绘画中的少女,有着能够摄人魂魄的漆黑大眼睛,以及令人无限怜爱的口鼻。
头往下弯的模样,散发出天使般楚楚可怜的风情。然而,她却也像某地的妖妇,有种成熟妖艳的韵味。
肌肤像西方人那样白皙,纹理像瓷器那样光滑,隐约透出一点青色。手臂比一般女性长,眼睛也和人类不太一样,一如持明院的描述,的确不是人工可以做出来的。
在人类耳朵的位置,有一对鳃隐藏在发丝之下。略微泛青的薄鳃,会配合人鱼的呼吸徐徐飘动,看起来如梦似幻。
尽管如此,这条人鱼照旧美得不似世上应有的生物。
就像高贵的千金小姐被囚禁在小屋子内,人鱼的表情十分落寞,十分悲伤,偶尔会抬起头,越过水槽注视一旁。
仓桥追寻着人鱼的视线,在那里发现怔怔伫立的鹰司。
“看,他就愣在那里,日复一日凝视着人鱼。”
持明院从身后低语。
“鹰司!”
仓桥下意识呼唤。鹰司扬起怅然若失的脸庞。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干嘛啊!你……别推、别推啦……”仓桥硬是分开出声抱怨的人墙,抓住鹰司的肩膀。
“鹰司,你在这里做……”
“呐,仓……你看她好可怜喔。这么脏的水,这么脏的水槽。”
鹰司中途打断仓桥的话,指向水槽。
仓桥转过眼睛,刚开始惊艳于人鱼的美丽而没有察觉到,玻璃到处都沾上一点一点的藻类,鹰司说的没错,实在谈不上乾净。
“尾鳍也受伤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像蛇一般蜷曲起来的尾巴部分,有道类似扇子般展开的柔软尾鳍,那地方就像金鱼染病似的,渗出一层淡淡的血迹,兼有破口或裂伤。
“我都痛到看不下去了……”
鹰司凝着眉头,仿佛是自己受伤般悲切地说。
越过鹰司的肩膀,仓桥注意到人鱼也一直凝视着鹰司。
对方也在对面,隔着一层玻璃,仿佛想贴近鹰司似地,定定望着他。令人惊讶的是,对于日复一日前来观赏自己的鹰司,人鱼似乎没有任何怨恨。
“我有话和你说,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仓桥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两人的样子,将手搭在鹰司肩上,催促他离开。
“可是……”
鹰司还是很在意背后的人鱼,回过了头。
一直静静待在鹰司侧边的人鱼,终于无声地层开身子,浮现害怕两人被拆散的表情,对玻璃那头的鹰司伸出手。
那副样子,好像在责备自己不应将鹰司带走,仓桥不由得移开目光。
“嘿,她动了。……好像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