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尖叫,那只手已经趁势将白包裹拖向黑暗深处。
白布被拉进细缝那一刻,随著“咚咚咚……”声响,从布内滚出来的竟非墓石,而是血淋淋的男子人头。鹰司吓得浑身打颤。
“喔喔,这正是……赖勿的首级……”
怪物笑了。
“这正是吾寻觅已久的仇人!”
鹌的声音变成吼叫般的哄笑。
鹰司凝住眼睛想要看清鹌的模样。他透过细缝,偷窥被灯光照亮的鹌的脸。
那是一张已经兽化的男性脸庞。头发散乱,牙龈外露,赤红充血的眼睛朝外突出,整颗头都与野兽无异。
和鹰司一样,为怪兽凄厉的长相倒抽一口冷气的仓桥,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你是……、谁……?”
“吾的名字是昌克……藤岛昌克……”因为恨意难消,才沦落成这身可怕的模样男人抱着首级,抬起眼睛,蠕动嘴角生沫的口部。
“……如此一来,吾延续几百年的恨意终得消除,感激不尽……”
之后,鹌的气息便消失无踪。
第四章
“南部赖勿,确实足最后一任城主。……而我们,便是已经灭绝的南部氏族中的一支。”
感觉比上次小了一号的大拢,在两人面前静静说道。
隔天早上,来不及假寐片刻就直接迎接天亮的两人,被大拢派来的年轻人给接走了。据说大拢昨晚在梦境中得知,鹌的气息已经消失。
“其实也不是察觉,而是之前的能力不见了……所以我才会如此推测。
女当家天赋的能力原是为了守护村庄……如今不管是对我,或者是对这村子,都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力量……。没错,当时我就知道了。
结果,却对帮助村民的你们做了很失礼的事情,我必须保护自己的家园……我实在不愿看到村里再有人牺牲性命。请你们原谅我……”
等到本家招待两人用完早餐,大拢跪坐在他们对面,听鹰司逐一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拢合起皱巴巴的手掌,对两人弯下头。
“这些也是我听来的。藤岛昌克,他是昔日的诸侯,统治区在南部赖勿的封国附近。这一带有好几个旁系诸侯,彼此互相牵制,争扰不休。藤岛统治的领地,比南部的封国小了很多倍。
不过,藤岛昌克十分体弱多病,当时已经缠绵病榻多年。他非常宝贝年幼的独子,连风都舍不得让他吹。
南部赖勿为了自保,便想做人情送给幕府。他和幕府串通,以遭逢强盗为由,将藤岛昌克在国境附近出游的唯一一个嫡男杀害了,连他的随从、侍女、家臣都无一幸免。”
大拢眨着失明的眼睛。
“虽然那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代……不过赶尽杀绝的作法的确太残忍了。居然忍心杀掉对手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独生子,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卧病在床的藤岛昌克,乍听赖勿杀害嫡子的消息,立刻在床上诅咒赖勿,诅咒赖勿的子孙,更诅咒无法替子报仇的自己,不久便积恨难平,吐血而死。
因为赖勿痛下杀手,使得藤岛家断了香火,不过世上是有报应的……。陷害他人的赖勿,后来被幕府以随意修筑城池为理由,很快便被歼灭。或许是昌克的诅咒生效了,直系男丁几乎全部死绝。
不知从何时开始,城楼开始出现诡异的怪物,只要听到阴森恐怖的叫声,村里一定会出事。
没人知道鹌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鹌的目的。不过,只要城楼出现人影,鹌就会立刻察觉,现身作祟。为了避免灾祸,那里遂成禁地。
南部的血脉几乎断绝,后来便由我们这支旁系族亲全权管理,除了我之外,本家没有人知道赖勿的恶行,到这地步,藤岛昌克的诅咒其实可以结束了……没想到,他还是无法忘记独子被杀害的愤慨……。
……原来他一直在寻找赖勿的首级……”
老妇失去视力的眼睛望向庭院,轻声说道。
“惟显!我正打算到姥野村去呢。”
村民用驿马车将两人送抵车站,正在站前旅馆和几名巡警说话的持明院,马上眼尖发现鹰司的身影,对他高高扬起手。
“叔美,害你还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对不起噢。已经没事了,我们自由了。”
看到自幼亲昵的堂兄现身,鹰司也松了一口气,在货架上猛挥巴拿马草帽,回给他一个微笑。
“这位持明院子爵家的先生通知我们,说公爵家的少爷被监禁在姥野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胡子巡警在行礼过后询问。
“没有、没有,没事啦,只是一点小误会罢了……”鹰司笑呵呵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