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阆的瞳孔缩了缩,下颌上抬,目光漠然如冰,他薄薄的嘴唇颤动了许久,才缓缓出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沈溪没有注意到他背到身后的双手缓缓成拳,颔首道:“有很久了。”
“是这十年的事吗?”
沈溪迷惑的抬起头看他,却见昀阆仓促的转过脸去,以拳抵唇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我的意思是,是旧相识吗?”
“算是吧。”沈溪道:“我娘给我定的娃娃亲。”
昀阆沉默,沈溪更是不知道怎么接茬,有些无措的咬紧了嘴唇,昀阆忽道:“我饿了。”
“啊!”沈溪忙道:“前面有卖糖糕的,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儿等着。”语毕,他逃也似的奔出去。
昀阆在原地目送他,无奈的抄起手臂,忽的从后方罩下来一个麻袋,将他整个人一捆扛起,朝着与沈溪相反的方向跑了。
***
麻袋被扯开,天光乍泄,昀阆还有些不适应,半眯着眼,模糊的打量着四周,此处是个宽敞的房间,八仙桌雕花床,珐琅屏风紫金宝鼎各居一角,奢靡阔绰一览无遗。
颠簸搬挪的时候他端正的发髻散了,落了一缕长发下来,像是梳了个飞扬不羁的马尾,赵扬看的如痴如醉,脱口道:“你跟我好吧。”
昀阆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扬说:“别跟着沈溪了,那废柴没前途的。”
昀阆修长的眉峰上扬,歪着头道:“想当我的相好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赵扬急不可耐。
昀阆缓缓地松动筋骨,两腕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他抬颌低目,轻蔑的看着坐在桌边不知死活的二世祖,出其不意的微笑道:“谁借给你的狗胆?”
***
沈溪包着一叠白糖糕小跑着回到远处,却发现昀阆人不见了。
他心底一阵没来由的抽搐,像是青橘被捏出了一抔酸水。
果然那只是个借口,昀阆想要离开罢了,他苦笑着,抱紧了怀里的吃食。
但脑海里还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在辩解:不会的,昀阆不会主动离开的。
沈溪有点烦躁,摸出一块面食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那白糖糕甚是噎人,他发泄似的囫囵吞下,呛得弯下腰去咳嗽。
忽的他眸光一定,落在了地面上。
地上遗落了一根墨玉的长簪,簪尾镶了一朵粉色的桃花,花瓣成托,晶莹剔透,一玄一粉之色刚柔并济,极是精妙——那是昀阆簪发的东西!
沈溪心里咯噔一声,四下张望。
空无一人。
☆、第十一章
赵扬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前这个少年一袭黑衣,分明是些朴质无华的布料,却贴身利索的勾勒出身形,纤细却不薄弱,精干却不粗犷,那是一成不变的漂亮,但不知为何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赵扬对他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他不是赵扬金屋里惯藏的娇滴滴的兔儿相公,甚至看起来不像一个十来岁的青涩少年。相反,宛若乌云压城,长刀抵喉,可怕的压迫感自昀阆周身散发出来。
赵扬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昀阆已经袭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
赵扬根本没看清昀阆是怎么过来的,这少年明明不比他高,但始终俯视他,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接下来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将他打的整个颅脑都在晃颤,但避开了太阳穴等关键位置,赵扬一面扑倒在地一面杀猪似的嚎叫。
“闭嘴,这才刚开始呢。”昀阆骑到他身上,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直接把赵扬的鼻血给打了出来,他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歇斯底里的嚎道:“瞎子!废物!快来拿下这个小畜生啊!”
家丁们早先都傻了眼,这会儿被骂了才回过神来,四面八方的要扑上来拿人,昀阆一面将赵扬脸摁的贴地,一面侧首道:“我声明一下,这是私人恩怨,谁掺和打谁,不开玩笑。”
他说的心平气和,就像在说“我跟赵世子在比掰个手腕”,但莫名的叫人敬畏信服,那几个家丁不约而同的往角落里退了一步,陷入了犹豫。
见这群人识相,昀阆冷眼转回来,瞅着目瞪口呆的赵扬,再不跟他废话,拳头如雨点,又快又狠,把赵扬揍得是鼻青脸肿,但就是没法昏过去,神志十分清醒,犹自口吃不清的破口大骂:“沈溪这死断袖!娘娘腔!伪君子!自己搞不定蔡公相就他妈找你这小畜生来寻我的晦气!啊!我的娘啊——”
他骂一句昀阆的脸色就黑一分,下手更重,终于赵扬扛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号道:“别打了!我不招你了还不行吗!”
“你搞没搞清楚啊?”昀阆手下一停,居然揉了揉眉心,含了一脑门官司的说:“我跟你算的不是这笔账。”
他的口气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赵扬哭丧着一张猪头脸道:“你什么意思?”
昀阆目光一凝,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低声道:“除了我,谁都不能骂岚沉水。”
赵扬茫然而凄惨的呼道:“谁是岚沉水啊?我他妈不认识什么岚沉水啊!”
“哎说了你也不懂。”昀阆翻目道,忽的身后传来动静,他头也不回,拎着赵扬的领子旋身而起,足下挑起一旁长凳,“砰”的巨响,长凳将那几个举着棍棒的家丁撞开数尺。
又有家丁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昀阆拖着死猪一样的赵扬闪避,爽朗的嘲笑道:“他们这是嫌你死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