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霎时,他清楚听见王云生的怒喝,还有四周无论是江府侍卫,以及受了惊动而前来探视的北武林门派中人的惊呼!众目雪亮,他们全都眼睁睁看见了南宫钰的自戕之举,以及王云生飞快冲上前去,硬要夺下他掌心匕首的动作。
只是,没听见他们急促而细微的对话。
「南宫……」王云生才要夺下南宫钰手中的匕首,却惊见他望着自己的那双凤眼,眼神里已经是全然的澄净。他低下了声音,手上夺刀的动作一时缓了下来:「玦觞?」
南宫钰白着脸,却笑了。
「帮我一把。就这样……还不够……别忘了,只有你,才能逼出我身上的……魔……」
「好──玦觞!可我要你回去之後,再替我做一件事!」王云生一咬牙,朝南宫钰耳边低声交代已毕,他本要从南宫钰掌中夺刃的手,硬生生偏了一偏,其势难停,将那柄已入南宫钰心口一半的锐刃彻底贯进了他胸口。
那半颗红杏,早已消灭无踪。
自南宫钰的胸中伤处,腾腾溢出一股唯有他们两人才看得见的墨色精光,那道黝黑彻骨的芒穗失去南宫钰的肉身,毫不犹豫地依向王云生的天灵盖,钻透、没入……
魔尊之气依旧悍然,霸占入体,王云生只是凡人肉身,一时难以抵御,他抱着南宫钰向外遽奔的脚步,霎时踉跄,几个站得较近的人,已经冲上来扶住二人。
王云生体内骤然异变,痛得透骨,还不能说话,只能硬撑着身体;已有其他人来撑住南宫钰,南宫钰双掌仍握着自己胸口的那柄致命刀刃,还使劲把刃身向自己胸口狠捺……那股惊人的狂势,让所有来扶南宫钰的人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全都看见了,南宫钰是自残而死。
南宫钰俊美无俦的美丽面容上带着迷茫浅笑,双眸精光逐渐稀微,最後说出口的话,是惊人的癫狂和难解:「我把魔……全给灭了……都……灭了。小思……这匕首,仍是要……给你的……替我护你……此生……」
只是,不知王云生像不像过去的玦觞一样守诺?彼时此刻,何其相近?虽说,一报还一报,这报应却来得未免太讽刺!傲战……该还你的恩恩怨怨,我此刻……也算还清了吧?
很痛。傲战当初赤裸裸的痛,约莫当下,彷佛如今。
南宫钰闭上双眸,自嘲痛笑,意识渐行渐远,终究抛离了身後一切嘈杂,和心头依旧纠缠难理的思绪,想起她的身影,南宫钰冰封的心里竟涌出淡淡的悔悟,歉然,温柔。
和一丝悲楚的痛快。
幸而,如此一来……她定会一生记挂我吧?王云生!在她心里,你纵然胜我千倍、百倍,也总有一点赢不过我的……赢不过,一个已死之人。
挽落梅(15)
江府里如今是一片混乱。所有人震惊的是南宫钰身死於此,一时无人去管王云生。王云生运尽全力,凭藉身上几项仙器,暂时压抑了魔尊对自己躯壳的霸道侵略。他仰坐在小径旁,闭目静歇,喘息不休,脸色想必极是难看。
他以为,没有人会来理自己。可是,他感觉有一道紊乱的脚步声仓促奔来,正正站在自己身前,一阵淡香飘来。
是女人,她身上有醉华阴的气味。
「你还好吗?我这里有醒神丹……你,需不需要?」
这声音很是陌生。为什麽这样颤声问自己好不好?为什麽来关心自己?她是谁?
王云生缓缓睁开眼,先见到她一身熟悉的醉华阴白衫,而後才看见对方那张美丽成熟,与自己隐约有些神似的脸……他心下顿时了然。这名女子,今生与他有尘世血缘;她就是殷天官交代给自己的那个牵挂。
原来已是醉华阴中人,也许,思霏也曾喊过她一声姊姊。王云生心里忽然涌上亲切,要凭空朝她喊出那两个字,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难:「……姊姊?」
他轻声一唤,只有一世的缘,那也是缘。
严霜梅谨慎退开两步,睁大双眼,盯着这个面貌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貌美男子。
「你,你喊我什麽?」
「啊!对不住……我一时恍惚,竟将姑娘误认为自己的姊姊……」王云生轻轻拉住严霜梅的衣角,脸上作出茫然之色,按照殷天官的交代,说出半真半假的谎:「今日……我杀了一个仇人,一个藏匿多年的朝廷要犯。这个钦犯临死之际,或许世良心发觉了,他对我说……十八年前,他把我从家中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