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说走就走……遥舟无奈摇了头,只得用手指轻抬溪涯的下巴,抬头望着溪涯的眼眸,道:“师父没有半分不愿,溪涯不也说过勾陈仙君是个甚好的人,他不会委屈我,溪涯莫担忧。”
溪涯的瞳孔微微一滞,手臂无力地落下,是了,师父随着自己一起,不过躲躲藏藏,不得安生,若是勾陈仙君……许师父……一世安定……自己该高兴才是。
她的嘴角弯了弯,扬起个淡而又淡的笑容,“我知晓了,师父,知晓了。”
长生默然望着二人,望着溪涯眸中的一瞬黯然,心头滞了一下,微微张口欲说什么,但想到此番处境,便合了口。
罢了,有得有失,是常理,她不该插手才是。
既是云中君的婚事,待得太虚上境的婚书送过来后,几乎整个天界都知晓了这事,甚至从白民国那处都送来了贺帖,却因白启烛阴二人不在而无人出席。
贺帖随青鸟而来,挤满了清雨山居,三尊请来操办的仙家们打发了几日才全部打发走,再加上自愿来帮忙的,一众人喧闹极了,清雨山居哪里有过这么嘈杂的时候。
清点礼单的、操办送亲队伍的,各仙都有各仙的活,忙的不可开交,遥舟也需得听成过婚的仙家讲礼,仙人成婚不如凡人那般复杂,只是遥舟需知晓大婚之日该有何流程,故而眼下最闲的竟是溪涯与长生二人。
溪涯帮不上忙,而长生则是不喜热闹。
准备礼品名册之类的事溪涯不懂,她不知该去何处寻灵珍异宝,也不懂如何绣纱绢彩布,无奈之下只得一心铺在自己的修炼之中,可她心中有杂念,怎也静不下来。
众人都在喜盈盈地为云中君的大婚忙碌,只她一人颇茫然,还未回过神来。
她已有数日未曾见过遥舟,偶有一日磨磨蹭蹭地挪到遥舟院中,却只见她屋中围着三四个仙娥,并不见自家师父。
那些仙娥手中端着捧深紫的布子,指挑长线针梭,手指飞快而动,在布上绣着繁杂的花式。
溪涯推开门,借着门缝偷偷望了几眼,见遥舟不在,便黯然退了出去,欲要离开,却不想忽闻一人开口唤她:“且等一等,溪涯小友。”
她诧异地停了步子,回头却见有人将门彻底推开来,面前是一张颇眼生的脸,带着随和的笑意,望着她。
“可有何事?”溪涯问她,语气疑惑。
“是有事。”那仙娥嘻嘻一笑,抬手却是拉住她的袖子,将她拉入屋内,“溪涯小友这是来寻云中君?云中君不在这处,应是去山居之外了,小友再晚些来,应才能遇到她。”
“那我便不叨扰了。”溪涯抽抽自个的袖子,却发现她拽的颇紧,仙娥回头望着她,眯缝了眼睛,“我们寻了溪涯小友许久了,云中君说,她甚忙,喜服若是做的差不多了,便来找你替她看看,我们正准备去寻你,可巧你就来了。”
“我来看?”溪涯的眉头轻轻颤了颤,垂眸道:“可我不懂这个。”
“无妨事的,就是看看花样好看否,若是合你的意,我们就继续绣着。”仙娥拉她到里处,搬来小凳让她坐下,屋中的夜明珠大亮,将屋中照的通明,溪涯抬眼望去,只见满屋铺满了紫色长布,依稀可看出是个衣衫的模样,四周的纹饰已绣的完全,带她进来的仙娥织就的是个鸟雀的纹饰,针尖紧密,栩栩如生,
溪涯伸手轻轻抚上去,摩挲几下,轻点了头,“好看,师父定也喜欢。”
“喜欢便好。”仙娥满足地点了头,嘴角轻笑,忽想起什么,轻拉了拉溪涯的衣袖,“你可想替云中君绣些东西吗?”
“我?”溪涯惊讶极了,连忙摆手,“我从未干过这个,还是罢了吧。”
“无妨事的,我来教你。”仙娥拍拍她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友想绣什么?”
溪涯嗫喏一番,叹了声气,仔细想了一想,低声道:“就绣个桃花枝……可好?”
“好啊,这也不难。”仙娥拉过一张无用的布,挑出针线,凑到溪涯身侧,对她道:“你认真看着,不过些许时候就能学会的。”
银针翻飞,彩线织就,艳艳红桃,灼灼芳华。
时日过得飞快,五月的日子也过了一大半,送亲的宫辇也备好了,红木制成,四侧挂着通透的九云纱,两根横柱延长出去,到时便套上绳索,挂在天马身上,其下青鸟为毯,四周由仙娥各持一株花枝子陪着,最后由众宾客相随。
依莲花尊者的话来说就是,“咱们云天上境的云中君成婚,怎也不能失了礼数,失了排场,让太虚那些个人看笑话。”
时间愈发近了,是日,溪涯和长生起了大早,候在遥舟卧房之中,只待她换上喜服出来,要替她参谋一二。
喜服层层叠叠,要套上数件才算穿完,披上霞衣,凤冠头戴,遥舟嫌那头饰太重,自己取下了几个颇重的珠串,发饰这便简单了不少,她被几个宫娥围着,为她拖着席地的羽衣,缓步出来,眉眼被红妆淡抹,是往日从来不见的柔媚模样。
溪涯坐在床沿一侧望着,眸中只留下那红衣娇柔的女子,愣住了。
直到有人轻推了她的肩膀,她才缓过神来,回眸一看,却是长生侧眼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微微波澜,轻叹了声气。
溪涯被她看的慌张地转了头,心中略有忐忐,只依旧望着遥舟,被她那眉眼中的潋滟水光惊的心中彭彭直跳,被她那紫衣彩光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