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的那人一早死了。
初微的仙官流封匆匆自宫殿里头出来,他先替初微把场子清一清,妇唱夫随的那两位拖延症患者终于要登场了,众仙吟唱的祝福赞歌响彻九天。
无妄扭头捧着他的清茶又絮絮喝起来。
嗯,他今儿个不太想说话了。
这是无妄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魔族新帝,先除却外貌不说——他在世上活了太久,甚么样的女子没见过,雪颂在他眼里和凡界普通的女子没甚区别。
她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大方——轻而易举的把三样绝世珍宝送给个不谙世事的奶娃娃,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不是大方之人么。同时,他亦觉得,雪颂不适合娶了做夫人,她太败家,得有一定的家底才经得住她败。
此外,他还隐隐觉得,雪颂这人,将会是比曾经的女魔头桃华还要难缠的角色。
他怎么早没听说过三界有这个角色?
帝君的大婚自然要办得与众不同,喜宴一直办了十天十夜。从初云天到桃花坞的一段路上四时花卉不断,白天有百花仙子无偿提供的七色羽花,夜间有照亮暗夜的奈何花,喜庆的红色缎花更是随处可见。赴宴的仙家来一波走一波,总也没有冷清的时候。
无妄原以为,他同雪颂大抵如浮生过客,匆匆一瞥,余生不会再见到了。
仙魔两界之间的关系微妙,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初微不是好脾气的帝君,他不可能容忍魔帝再次偷入仙界之境。估摸婚宴结束后,他会第一时间加固仙魔两界分界处的结界墙。
出乎无妄意料的是,婚宴结束后,初微亲自下请帖,留雪颂在仙界暂住,初云天统共有客房一百二十一间,一百二十一间客房随她挑选。
这在仙界可是一项难得的殊荣。
无妄得知此事是在婚宴结束的第一日,彼时天光昏暗,他提着不知何时偷跑到无生谷的小鱼精鱼丸,预备腾云将他送回初微的住所初云天。他躺在云端听风声过耳时,顺便从路过的扯闲嗑的仙家口中听说了此事。
小胖子托着腮趴在云头上,将脚翘得老高,半是惆怅半是期待道:“漂亮哥哥我们等下应该能见到穿得很漂亮的雪颂姐姐吧?我有点儿想她了。”
小胖子虽然好色,但他对美色的欣赏只流于表面,看过了流过了口水便会作罢,从不会说出想念哪位美人儿的话。
无妄略觉好奇:“你喜欢她?”
小胖子把头点得像啄米的小鸡崽儿:“嗯,喜欢!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比牛乳的味道还要好闻,我喜欢和她说话,还想让她捏捏我的小脸蛋儿。”
无妄兜紧随风乱舞的玄色长袍,下意识的抽抽鼻子。咦,雪颂身上有甜甜的味道吗,他怎么没闻到?
可能是孩子的嗅觉和大人的嗅觉不同。偏头看看托着腮作沉思状的鱼丸,无妄朝他温柔笑笑:“旁的孩子的脸蛋可以称为小脸蛋儿,但鱼丸你么,得叫大脸盘子。”
鱼丸气得在云头上打滚:“嘤嘤嘤我要去告诉桃华,告诉她你欺负我,大人欺负小孩子哪里像话!”
初云天的避世结界出现在前方,软绵绵的白云朵儿慢悠悠往下滑动,穿过纷扰繁花,最后停在朱色宫殿前。无妄起身提起鱼丸,慢腾腾踱步往初微所在的宫殿走,“我偏偏爱欺负小孩子。”
他抵达的时辰赶巧,灼灼夕阳烧红了半边天,年轻的魔女正好领着她那爱读书的魔使进玉虚宫。身上的华裳换了一件,珠花也和初微大婚那日佩戴的不同,应当是刚从魔界过来。
他在殿外听得雪颂同初微寒暄:“好久不见,初微。我都已经做了魔族的女帝了,你竟然还是仙界帝君,稍微有些没长进。”顿了顿,似受了甚打击一般蔫吧道:“也不能说毫无长进,你如今已是有帝后的人了,而我仍旧孑然一身,这一点你比我强。”
单听语气,她和初微不像是初见,倒像是认识了多年的挚友,丝毫没有客气和疏离的意思。
鱼丸在他的手上挣扎不已,直想往地上跳,无妄改把他抱在怀里,圈得紧紧的。
他迈步跨过宫门,进到宫殿内。一眼望去,殿内统共四人,除去形影不离的连体婴初微和桃华,另外俩人是雪颂和她的魔使知否。
雪颂坐在客位,似乎没看到她,继续和初微道:“难得你邀请我来初云天作客,空着手来肯定说不过去。我不晓得送甚么礼,且我觉得魔宫有的东西你的初云天一定也有,兴许成色比魔宫里的还要好。所以思来想去,几夜辗转难眠,我亲自动手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
她拉拉立在身后的少年魔使:“来,可爱的知否,把你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初微大人看看。”
知否的怀里抱了副巨大的卷轴,有他半个身子高,听到雪颂让他把卷轴展示给帝君看,他不禁有些犹豫。但他们做魔使的向来没人权,尤其是做雪颂的魔使,更加没有人权,主子说甚么只能照做。
他闭着眼睛把卷轴铺开,照着雪颂先前教他的话生硬念来:“以三界共主之名,祝祷仙界帝君与帝后恩爱长久,祝祷仙魔两界友谊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