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铭已经死了,以后呢?”
傍晚时分,云檀在湖畔展了展衣袖,走到水边,捡起小石子往水里扔,“你就任凭上隽找机会暗算你?”
“他的机会不多了。”他站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打了个水漂,她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回头望着他,像朵烂漫的山花。
两人在湖岸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偶尔陷入沉默,便各自眺望远处的佳景。
“上家的人我都不喜欢,特别是上隽,我讨厌他。”她轻声说着,伸手折下岸边两三朵野花,用几丝绿草编成了一个花环,跑去戴到上颢头上,“不过你除外。”
上颢微笑起来,他摘下花环,走到水边,拨弄了几下绿水,突然回身用水泼她,云檀慌忙用宽袖遮挡,一边也跑到湖边,掬起一捧水,泼了他一脸。
军人低头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她立刻张嘴笑他,未料他竟趁机将水泼进了她嘴里。
云檀低头一个劲儿地吐水,上颢看着她大笑,她抬起头,难得在他眼里看见了快乐的神采。
等到两人嬉闹够了,便顺着堤岸往高处走,她轻轻巧巧地走在前头,“出殡之后呢?你是在府里静养吗?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来看我?”
“后来又出了些乱子。”草地很柔软,他走在她身后约莫一臂远的地方。
“什么事?”
“四王爷造反了。”
云檀回头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大乱子。”
“没错,天云山狩猎场的事,你可有耳闻?”
“我听说游猎那天,山上似乎很不太平,城郊的百姓都听见了喊杀声。”云檀回忆道。
广青王多年远在西北草原,他此番来京的说辞是宫中新诞龙子,他想来沾沾喜气,并亲自送上贺礼,以表心迹。
白华帝苏昂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做足了表面功夫。
他深知五弟自小尚武,喜欢骑射,便投其所好,邀他同往天云山围猎场一显身手。
天云山位于皇城以东,三里开外之处,山势奇峻,巍丽磅礴。
白华帝苏昂因不善剑器,甚少出猎,久而久之,天云山便成了百姓们的出游胜地,每逢节日,此地必是人头攒动。
当日,山内肃清了所有闲杂人等,并在山脚下围上了重重路栅,白华帝苏昂与广青王苏律手持雕弓,背挂长箭,跨着乌电骓,率着一干臣僚,三千护卫,浩浩荡荡前往天云山。
苏律似乎将西北草原的豪放做派带入了皇城,他一路与苏昂谈天说地,有好几次,两人的坐骑竟是并驾齐驱,全无尊卑之分。
这突如其来的无礼举动令苏昂措手不及,愣了半晌才真正恼怒起来,可惜这三千护卫中有一半是苏律的随从,他们来自草原,个个人高马大,膂力过人,若与皇城精兵一战,恐怕胜负难定,苏昂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上颢与一干将校随行,他看着最前头两匹骏马之间微不可言的较量,心中颇觉有趣。
虽然他从小接受过各种各样的教育,能通晓兵法,熟记典律,又是天生将才,身经百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对皇帝披肝沥胆。
上家人向来唯利是图,他们立功只为持家,而非建国,上颢虽不权欲熏心,但在他看来,将军的职责只是为皇帝打仗,至于皇帝是谁,谁有本事谁当,他根本不在乎。
未过多时,苏昂和苏律开始争相追逐一头小鹿,他们斗兴大起,白华帝竟是远远抛下了随从,与苏律从东西两方,向密林驱驰。
广阔的青草地上,名鹰俊犬跟着骏马一路飞奔。
当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树林时,祸事便发生了。
白华帝在林中遇伏,险些中箭;而林子外,上千西原勇士策反,明晃晃的大刀被高高地举在头顶挥舞,他们见人就砍,气势汹汹宛如洪水猛兽。
这就是为何城郊的百姓说天云山上有喊杀声了。
其实,那日的天云山不光有喊杀声,还有金鼓擂动,战马嘶鸣,短兵交接声,尘土裹着泥沙被风卷得老高,像条条腾跃的苍龙。
马刀光亮,银枪熠熠。
光可鉴人的马刀,砍得人脑浆迸流,皮骨分离;银花阵阵的□□,戳得人鲜血横流,破肚开肠。
上颢一马当先,杀入密林,他取出竹箭,拽满雕弓,一箭射中广青王的马匹,马失前蹄,四王爷被掀翻在地,上颢正欲上前捉拿,却听白华帝大吼了一声,“上将军护驾——!”
苏昂本是个文弱秀气的皇帝,但这声‘护驾’却喊得中气十足。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便杀出两名威武的西原勇士,生得虎躯猿臂,魁梧过人,他们耳挂金环,手挥铁锤,拍马杀来。
上颢骤马迎战,他敏捷地躲过了横扫而来的千斤锤,右手飞起一□□穿一骑;左手抽刀横削,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顺着他的刀风飞了出去,滚落在草丛里。
可惜广青王已经趁这弹指的功夫,重新翻上马背,夺路狂奔,上颢需得护驾,不得远追,只能拈弓搭箭,趁四王爷回头张望之际,嗖地发出一箭,射瞎了他的右眼。
天云山之战最终以銮驾受惊,广青王叛逃收尾。
云檀专心致志地听他叙述当时的情景,上颢说得很简单,生死攸关的大事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丽人听罢,恍惚出神,半晌才微微笑道,“你没受伤就好。”
其实,上颢在战场上的运气一直很好,他最出名的一场仗是七年前攻打晔国,只花了区区三个月的时间,便拿下了那片富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