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苍亭的村民很快就跟其他被驱赶的流民一样被射翻在地上,战争不外乎残酷。
咬着牙为亲人报仇!——仅此而已。
一箩筐一箩筐的箭矢被抬到土围子上面,被吊到箭楼上面,弓手机械地拉弓抛射,根本不需要瞄准。概因卜己军的人数太多,只要能射出土围子以外,总能射中人,目之所及皆是人。拉弓拉了一夜,有的弓手扳指都拉碎了,换上新的继续开弓。
处于人数劣势的宣毅前镇,所恃的也仅仅是军用物资充足。所幸哪怕东郡中原大地哪怕再平坦宽阔,苍亭新城的受敌面积也就那么一道土围子,卜己就是人再多,也只能排满三四千人围拢过来,其余的人只能跟在后面排队轮候死亡的降临。
当卜己的主力部队习惯了国姓瓶的杀伤力之后,再次变得无惧和疯狂,越来越多的云梯搭上土围子。陈泽亲自操起手中的云南斩马刀砍杀了几个从梯子上打算飞落城墙的黄巾军。
数道铁钩子带着绳索抛上城头,居然还有黄巾力士用口叼着刀,像人猿泰山一样往上爬。当宣毅前镇的士兵探头出去要将绳子砍断时,城下居然还有黄巾军用弩箭偷袭,已经有数人被暗算了。
火油被宣毅前镇士兵拼命地往土围子下面砸,深沟都浸满了半掌深的火油。
“投瓶!不要间断!”陈泽喊道。
“前面的用完了,后面的搬不及!”
“赶紧搬!”陈泽看着越来越紧逼的战况,难免有点烦躁。
又一波黄巾精锐冲击而至,这回,黄巾军用上了很长的长梯,让郑兵更难撑飞笨重的踩满黄巾军的长梯,而黄巾军则在长梯上如履平地直趋墙头。
陈泽大喊:“往长梯投掷火油瓶!”数十个点燃了引燃布条的被宣毅前镇的士兵举起来投向那些坚实的长梯。一架架长梯,随即被点燃,顺带深沟和洒落在地下的火油也如潮般蔓延开去。躲避不及的黄巾军纷纷被烧灼,勿论本来就沾满了火油的人。
无限疯狂的是,那些被全身点燃的火人居然全力拼死前冲,试图在死前跃上土围子。
陈泽当然不会给他们得手,斩马刀一扔,抄起身后的三尖枪,将试图闯关的火人击落。长期受训的士兵自然知道怎么应对,身壮的士兵还抄起开山斧直接将架在墙头的长梯砸碎。
卜己很生气,赶造的长梯都消耗了大半,居然还是登不上墙头。不过卜己没有撤退的想法,粗中有细的他发现了官军似乎反击的力度减弱了,那些可怕的“天雷”越来越稀疏。官兵现在来来去去就那几下子,撑不住要保命的时候就投油放火。卜己估摸着官兵那些“天雷”和火油可能快用完了,遂加紧催发下属向前冲击。
卜己部黄巾参与攻击的人流越发密集,有些几乎都要淌到河边了。深沟也快要被尸体填满了,大火烧烤人肉的味道异常刺鼻,令人反胃。有幸在现场活下来的人保准半年看见烤肉都会反胃。
卜己为了能让前锋登上土围子,在后方组织了大量的弓弩手,组成了两个箭阵,紧跟这进攻的人流后快要墙根的时候立定开始放箭。
陈泽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疾呼:“躲避弓箭!”
宣毅前镇士兵能躲就躲,有盾就举盾。一阵暴雨般的弓箭射入城内。宣毅前镇驻守苍亭,老郑特意给他们换装了铁甲而不是原来的便装——藤甲。故而,黄巾箭阵未射杀敌方几个人反而大量误杀己方的进攻人员。
卜己不在乎,还在拼命驱赶着手下进攻,也让箭阵不得后退,立定与官兵的弓弩手、鸟铳手交换伤亡。
终于有十多个黄巾军翻上土围子了。陈泽带着别动队,竭力杀掉这些不速之客后,立刻喊道:“投瓶!”
数十个国姓瓶又把土围子下面炸花一大片,可惜“空地”很快又被后进的黄巾军补充了。
“继续投瓶!”
“老叔,后面送不及。”
国姓瓶是火药瓶,不能储存在前方的露天区域,因此土围子上面存量有限,必须用后面的仓库区一点一点搬上来。否则,如果黄巾的火箭误中,引燃这些火药瓶,可是会在城内殉爆的。
陈泽见负责搬运的士兵冒着箭雨艰难往返也不好催促。唯有靠自己带领的别动队守在土围子上砍杀跃入城中的敌人。
茫茫人海,刀劈剑刺,怎生杀完!陈泽对着城下忧心忡忡。
小小的土围子,就像一个磨盘,既磨黄巾军的性命,也磨宣毅前镇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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