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怒反笑。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天台上,直到最后,眼角甚至笑出来了眼泪。
两个人保持了安全距离,殷山越有些警惕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古怪地盯着少年嫣红的嘴唇。
祝归宁端着盒饭,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露出来个有一点点放荡的笑。
相顾无言地对峙了几分钟,殷山越在心里骂了句“烦人”,看着对面祝归宁,突然又没头没脑地说:“我饿了。”
祝归宁从善如流:“那就吃我……”
“滚你妈的,”殷山越粗鲁地打断他,盯着旁边地板上面那还剩三分之二的饭盒,目露凶光:“饭盒拿过来。”
*
殷大爷蹲在天台的油漆桶上面,认出来了饭盒上面的logo是市里那家最好的五星酒店的外送标志,不屑地哼了一声,端起来盒饭,稀里呼噜地开始牛嚼牡丹。
祝归宁把自己事先挂好在铁丝网上拿下来,又重新把那件脏兮兮的外套穿回身上,系好衣服顶上的最后一颗扣子,不太嫌弃。
等他从头到脚把身上的伤口掩饰一遍,那边的殷山越也把盒饭吃了个底朝天。
殷山越找了个塑料袋,把垃圾放进去,朝着祝归宁招招手:“变态,你过来。”
祝归宁是听话的,他低着头,从墙角那边出发,站定在殷山越的面前,额前的碎发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挡在少年的眼睛前面。
殷山越皱起眉毛,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把祝归宁过长的额发撩起来,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女孩儿用的细长夹子,笨拙地将那些乱糟糟的刘海别起来,露出底下祝归宁一张姣好的脸:
“行了,你也滚去上课吧。”
然后全然无视祝归宁笑成一朵花的脸,靠在铁丝网上,仰望天空,一副消食的模样。
只是殷山越吃饱喝足,能够这么惬意的时间却着实有些短了。
那个祝归宁太不老实,既没有听话的离开天台,也没有被殷山越骂得不敢造次。趁着殷大爷不注意,祝归宁往前一扑,把人直接从油漆桶上推下去,后背撞上了护栏前面的铁丝网。
少年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唯独脸上白白净净没有淤青,凑近了还有一丝丝薄荷的清凉味儿。
趁着殷山越瞪大眼睛想要说话,小东西伸了舌头,大摇大摆地在城东街区殷老大嘴里逛一圈,收足了保护费,肆无忌惮地作一通乱,这才擦干净嘴角的银丝,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徒留铁门空荡荡。
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同样被弄脏的校服外套,殷山越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
“他妈的,疯子。”
第二章
教学楼翻新过后又往上加盖了两层,整栋楼的高度提升很多。
祝归宁离开天台,握着满是水渍的扶手一瘸一拐地往下走,慢吞吞地挪了半天,也才堪堪走到二楼。
湿气从白色的墙漆后面钻出来,给墙面上画出几片阴影。鼻端萦绕的尽是霉味,祝归宁不太在乎,一路往楼底走下去,在抛光砖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黑色脚印。
今天是九月一号,开学第一天,祝归宁高二。
少年孱弱的脊背被沉压得有些弯曲,站定在漆着“理f”的班牌面前。
祝归宁有一点点近视,但是从没去配过眼镜,于是他半眯起眼睛,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小团皱巴巴的纸展开,看着里面油墨已经晕开大半的方正铅字,跟班牌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地比对过去。
灵海一中的分班考试在高一下半学期的期末,小地方的学校,愿意读高中的学生并不多,因此整个高中部文理科加起来只有六个班,按成绩好坏命名,文科f,好记得要命。
祝归宁兜里那张白纸就是他从校门口公告栏的分班名单上撕下来的两个角。
比对完以后,祝归宁把白纸重新揉成一个球,揣回自己的裤兜里往上拽了拽,伸手推开了钢板门。
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面的桌椅统统是单人位,四十张整整齐齐排成了五列八行。祝归宁刚刚开的是后门,眼神都没往旁边斜,径直朝着教室里最角落的那张单人桌走过去。
他把小山脱下来放在桌子上,拉开了淡黄色的椅子,把自己往里边一塞就算是完事,眼看着祝归宁把两条胳膊往台面上搭,正欲埋头补眠,就被坐在旁边的一个鸡冠头叫住了。
鸡冠头把男式校服上面的假领带解开半边扣子,要掉不掉地挂在衬衫领口旁边,头顶上除了中间一撮,两边的头发剔得精光,五官也和斗鸡有八分相似,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死盯着祝归宁,尖声道:“哥们,这不是你的座位,要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