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司徒文晋知道,让两架飞机降落,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无线电里,伊斯特哀叫,“克莱门特,你这是要玩儿死我嘛。”
“……对不起教官,我……是不是毕不了业了?”克莱门特嗫嚅。
“不要紧,本座给你个特殊恩典,抓紧时间,再来一次。……好的,速度可以减一点……拉制动!完美!”
就在内舱门已经关闭大半之时,克莱门特那喷绘着澳洲野兔的战机奇迹般地勉强挤了进来,飞行甲板上一片欢呼。可是随着内舱门缓缓闭上,另一个奇迹却没有出现。
十秒之后,外舱门也自动关闭。
重伤的玛洛斯号勉强实施空间跳跃,逃离战区。
司徒文晋双膝一软,在甲板上颓然坐倒,尽管身处满是机油和沥青的飞行甲板,他却清晰地闻到苏格兰罗蒙湖区那湿润微腥的独特味道。
十二年前的罗蒙湖畔的一个明朗秋日,年轻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烟水晶般的眼睛里尽是嘲讽和鄙夷。她让自己趁早从她的生活里滚出去,去找点自己的乐子。可十二年来,他既没有滚出她的生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乐子。看来她终是厌了,决定自力更生,自己滚出了他的生活。即便是用这样一个惨烈决绝的方式。
无线电里,玛洛斯舰各部分的首席机械师们,似乎已经开始空间跳跃之后的自检报告。
“第七层甲板中央传输系统一切正常。”
“左舷受损百分之二十三,右舷受损百分之二十七,无致命损伤。”
“底层甲板完好。”
“近战火力系统完好。”
“飞行甲板完好,飞行舱门密闭良好……慢着,探测器显示内外舱门之间金属含量有些异常……钛合金……报告长官,内外舱门之间似乎……是一架战机!”
司徒文晋一跃而起,“给我打开内舱门!”
随着内舱门的缓缓开启,滚滚浓烟涌入飞行甲板。烟火警报瞬间响起,自动灭火系统自动开启,数十条水龙同时向内外舱门之间的空间强力pēn_shè。
随着烟尘逐渐被水龙压下,司徒文晋看到内外舱门之间长仅三百公尺的跑道上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焦糊s形印痕,而印痕的尽头,距离内舱门仅仅十数公尺处,是一架扭曲支离得惨不忍睹的歼击机残骸。机身仰面朝天,起落架和两翼尽数折断,原本银白机身上下尽是漆黑焦糊的印痕,正不断冒出黑烟。
标准手动降落需要四十秒时间,和至少一千五百英尺长度的跑道。伊斯特竟是抢得了在内外舱门关闭的十秒时差,在内外舱门的三百尺逼仄夹缝中,进行了一次匪夷所思的s形降落。
司徒文晋一面大声呼唤急救医疗队,一面从一拥而上的消防人员手中抢过一把消防斧,向浓烟滚滚的锯鲨的残骸冲了上去。
司徒文晋直接冲向倒置的驾驶舱,单膝跪地,大力拍着玻璃,吼道“伊斯特!梅!”,驾驶舱内却只能看到浓浓的烟尘。倏地,一双戴飞行手套的小手伸到玻璃窗边,用手指敲敲玻璃,手腕翻飞,向司徒文晋打了个手势。
司徒文晋大喜过望,挥动消防斧,用斧背几下便将防弹玻璃敲得粉碎。
一双纤细的手立刻伸出驾驶舱,手心张开,意思是让司徒文晋赶快把自己拖出来。司徒文晋却有一瞬间的犹疑,怕她若是脊椎受了要紧的伤,一拖动只怕会有更大的伤损。
却见那双手清晰地打了个不耐烦的手势。
司徒文晋再不多想,伸手便将伊斯特大力从飞机下面拖了出来,同时高声招呼急救医生上前。
担架已在近前,却听地上的人隔着飞行头盔一边闷闷咳嗽,一边大喊,“我好得很!不要医生!不要医生!”说着竟就着司徒文晋的手爬了起来,一边解飞行头盔的系带一边往司徒文晋身后躲。
司徒文晋只得挡开急救大夫伸出的魔爪,回身捉住伊斯特,见她飞行服虽已污损无比,身上却未见伤处。她此时已经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黑亮的半长卷发。她仰头看着自己,脸色虽有些苍白,一双烟水晶般的眼睛却盈满了活泼的笑意。司徒文晋一双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细巧双肩,低头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有哪里骨折?”
摇头。
“有哪里受伤?”
摇头。
“有没有脑震荡?”
伊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