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不怒自有一番威严在,他未放话,那卜仓舟当真就不敢接。直到此刻才算落下心头大石,双手接过银票,仔细叠好。动作小心而谨慎,不见一丝窃喜之情。
“北方大旱,又闹盐荒,淮安盐商当是肥了腰裤。”
卜仓舟给雨化田添茶水,不置可否。
话锋一转,雨化田叹道:“若是找到它,盐商靠囤积盐所得的那点银子岂不是又化作了蝇头小利。”旋即目光转向正堂悬挂的一副古怪的塞外城廓图,微微蹙起了眉。
“正是。”卜仓舟将碗递到雨化田手中,转过来同看那幅画,“督主放心,属下这几年一直暗中查访黑水赫连氏后人的下落,想必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
“——那,就静待你的好消息。”
18顾绍棠
雨化田远道而来,就在卜仓舟住处暂时歇脚吃顿便饭。
一桌前方拐角常笑楼的招牌菜,一坛上等的女儿红。据说本是两坛,年前有人找他买消息用酒做了交换。一坛今日招待雨化田,另一坛要留给最亲近的人将来用。马进良好奇的紧,问他留给谁,卜仓舟笑而不答。雨化田凤目微阖,不去理那二人,只管自己品起卜仓舟重新泡上的一壶碧螺春。
酒不过三巡,卜仓舟已经自罚三杯。马进良不露声色,眼见第四杯又见了底,竟然保持面不改色。那卜仓舟不由暗暗佩服,对面雨化田却只把玩手里那只空杯,并未和二人凑热闹。
“是陈年的好酒,光是闻着,心就已经醉了。”
“督主过誉。”卜仓舟心知雨化田好酒饮得多了,这种女儿红未必入得他的口,倒也没有执意相敬,只是随了那雨化田的心意,他想要什么再行伺候就是。
这饭吃到最后不免稍显沉闷,两个闷头吃饭的,中间坐着个不时端详端详碗筷,偶尔提起一两件淮安旧事的主儿。
“进良。”
马进良放下碗,“督主。”
啪!啪!啪!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雨化田眉梢悄然动了一下。
卜仓舟离座,“烦请督主与大档头不嫌弃后堂稍坐,属下出去看看。”
似知道来者何人,卜仓舟倒是不慌不忙,那拍门声又响得几声便停了。卜仓舟脚步一顿,谁知门外那位不甘心,这次拍门改踹门,哐哐哐,响声不绝。
“风里刀,你个狗娘养的,再不滚出来,老子可硬闯了!”
后堂雨化田马进良对视一眼,哪里来个泼辣货,竟比那紫禁城里万贵妃还横!
赶在那人破门而入前,卜仓舟小心抬起门闩,一团带着呛味的土黄影子直扑进门,被卜仓舟及时抱个满怀。
“你凶个什么?”卜仓舟佯怒,“今年我家一个月换一扇门,娘的,存的那点银子,还不够修门的!瞪什么眼,老子不干啦!看你一脸腌臜相,还带着股子东大街的麻油烧卖味。”
“怎么的,带了烧卖味不能来你家?”
雨化田听声辨远近,这时料想那二人已是到了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