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兴桀看着他给衣服映得惨败的脸,觉得心里也堵得慌,差一点就要上前去拉住。好在樊墨轩并没将目光看向他,而是一直低着头,荣兴桀才没冲动。
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其中荣兴桀也看到了顾彻析。一一在灵前磕了头,樊墨轩也一一回过之后,樊家的人上前,将一把烧纸烧在了方桌前的聚宝盆里。萧素茗又情难自禁,用帕子捂住嘴哭了起来。灵堂里众人皆随之满心深感悲恸。
这灵柩还要在灵堂里停上三日,期间香炉与长明灯均不能灭。荣兴桀待来人散去了些,才走到樊墨轩身边,把他搂住:“墨轩弟弟,你莫伤心。还有我呢!”
樊墨轩原本还僵着脖子,听到他这句话,猛然觉得几日来一直紧绷的心松了下来,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还待再与樊墨轩说上两句话,就见樊予邻走到了他身后:“墨轩,送走了客人,来叔叔这儿一下。”
荣兴桀这才发现灵堂里只剩下他们几人,而樊予邻这句话,分明就是让樊墨轩送客的意思。
心里一下就对樊予邻生了怨气。看他人走了,对樊墨轩抱怨:“你叔叔他真是的,我还想再跟你一起多呆会儿。”
樊墨轩拍拍他后背:“叔叔他这几天也很忙,打点着一切。他还帮我打听到了仇家的所在。你别怪他。”
自己还愁着怎么开始这个话题,想不到樊墨轩先提出来了。荣兴桀略一琢磨:“是灰鹭宫吧?我听我爹说了。可不是说那个宫主也受了重伤?”
“父债子偿。乔鹭这次便是不死,我也要让他死。至于他的儿女,等他们长大了,再让他们尝尝痛苦。”樊墨轩说这句话时,眼神中透出股狠劲儿,完全不像是他这么大的小孩做得出来。
荣兴桀震惊了一下,便明白这是那个樊予邻的主意无疑。“你叔叔他……是向着龙辉的。”心里想到这一层,竟就说了出来。
荣兴桀咽了口口水,偷偷用眼角去瞄樊墨轩。却见他还是一脸平静地站着,略松口气,继续将话题往这上头引:“其实……照我爹的意思……龙辉要来对付我们石门。”
樊墨轩摇了摇头:“不。叔叔只是为了我能更快地报仇。小荣你不用为我操心了,我可以处理。”
不用操心个屁!荣兴桀心道。他现在不操心,等着将来你们叔侄俩联合着灭了石门给龙辉铺路?
一番抓耳挠腮,他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才能不引起怀疑地让樊墨轩不再听樊予邻的话。于是,索性又拿出耍赖皮的口气:“墨轩弟弟啊,你要不在去我家住上一阵子?我好想你,可是你叔叔都不让我在这儿多呆。”
“莫任性。我爹还没入土,我是长子,不可出门的。”樊墨轩摸摸他的脸,牵起嘴角回答道。
“那,你就等入了土,再来我家。”荣兴桀不死心。
樊墨轩回身看了看,樊予邻和萧素茗都不在,才点点头:“等我守完灵。”
荣兴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樊家庄。而荣仓朔已经在马车里等他一会儿了,看他闷闷不乐地走出来,揉揉他脑袋:“跟你墨轩弟弟说够了吧?看你老子等你这么久都不催呢!”
荣兴桀抬起头在父亲宽厚的掌心里蹭了蹭脑袋:“谢谢爹。”
在爹心里,自己还是小孩。自己也乐于扮演着小孩的角色。只是,许多前世的教训,让他明白自己该扛起一份责任。
跟着父亲回到了石门镖局,荣兴桀尝试着提出去龙辉镖局玩。结果引来荣仓朔极为暴躁的反对。他几乎可以肯定,父亲与龙辉镖局的顾彻析有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而这事,同现下难以应对的樊墨轩的事一样,让他找不到头绪。
荣兴桀开始更加认真地去练武,这让邹桐和荣仓朔都惊讶了一阵。张伯则是边为他擦汗边说:“小少爷长大了,知道要刻苦了。”
那夜樊墨轩说的对荣家刀法的质疑已被荣兴桀抛到了脑后。或者说,他是刻意让自己不记得这些。因为他宁可相信这是自己一场莫名的梦,也不愿去相信“梦”里樊墨轩说的话。他在提防着,他害怕再次受骗。
像掩耳盗铃,像缩头乌龟。可是,荣兴桀宁愿自己再没出息没骨气一些,也不愿去听事后樊墨轩平静的声音诉说那长长的日子中,一个个精心策划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