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顿时化作瓢泼大水,霹雳哗啦朝着李存道泼去。李存道一个激灵,“咋了!”等他搞清楚状态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无奈地说,“爸……”
他爸为什么要抓住一切机会来整他呢?这大概是李存道十八年来,最大的疑惑。
李信道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愧疚和不安,他说,“起床换衣服,准备布阵。”
李家能用在捉妖上的阵,只有一个——九伏天雷阵。
阵法,对于天师来说,好坏皆有。好处就是,阵是凝聚了一个道士家族十几代乃至是几十代的心血,杀伤力极大,哪怕是跳尸那种级别的,炸个几十上百只都不在话下;坏处就是,必须有饵,越是难对付的邪祟灵识越高,它们没那么傻,不会轻易落入圈套,必须要有分量足够的东西,让它们值得为之冒险。
李家最强的诱饵,就是李家子嗣的血。
李存道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唉,又要放血了。
赵秋天心里惦记着拜师的事,没睡那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李家父子都走了,院子里只有韩发财和一只公鸡。
他问,“村长,道长他们去哪了?”
韩发财搂着大黑狗,听说黑狗最能辟邪,他觉着他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这只狗了。这狗是郑一刀家里的,平日里防贼偷猪肉用的,又凶又狠。现在郑家人只剩郑一刀和他那个腿不好的妹妹,他现在只顾着伤心难过,韩发财没花多少工夫,就把狗从他家里牵走了。
老村长搂着狗,像搂着亲儿子,他撸着狗毛,也不怕脏和狗跳蚤了。他今天心情倒是很好,“两个道长去村口布阵了。”
赵秋天一听,飞快地跑了。
桃花村统共不过二十几户人家,房屋比较集中,这对道士来说,是绝对有利的地形。不管是布阵还是画咒,都很便利。
李存道牵着墨斗,围着桃花村跑了两圈,用墨线将村子包了起来。这些墨线不一定抵挡得了跳尸,但是也不至于毫无察觉。布好墨线后,李家父子分别提着一小桶公鸡血,一手执黄符。只要是能贴的地方,他们都贴上黄符,再用公鸡血画了个咒。
等赵秋天找到他们时,符已经画完了。两人蹲在村口,不知道在干嘛。他悄声无息地靠近。
李存道拿出一只白瓷碗,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划破左手手腕,将自己的血滴进白碗里。
赵秋天心想,太酷了吧!光是手指就能割破手腕,他想拜师的愿望,又强烈了些。
李存道皱着眉,“爸,几只跳尸而已,还需要用九伏天雷阵?”
李信道点燃一只烟,烟圈氤氲,他看着李存道,又不止是在看他。他说,“你不是说天边的阴云不散么。”
“嗯,”李存道抬头看,“好像阴云越聚越多了。”
赵秋天也向上看,大晴天啊,哪里来的阴云?
“存道,”李信道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爷爷是怎么死的?”
李存道的爷爷,也就是李信道的爸爸,李尊道。说起来,李存道并没有见过这个爷爷,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传下来。事实上不止是他一个人,李家人,很少有三世同堂的,没见过爷爷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李家人,很少有活过四十岁的。
“没有。”他这个爹平时话那么少,更别说主动提起过爷爷的事。
李信道瞄一眼赵秋天,后者一脸无害,他才说,“你爷爷,是被一只明朝毛僵杀死的。就连魂魄都被打散了……”
李存道眼皮一跳,这些事,他从来没听李信道说起过。原来,爷爷竟是……
李信道继续说,“我那个爹啊,大概是整个李家,道法最差的道士了吧。偏偏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怕死地往前冲……”
“那年我刚满十岁。平时收个小妖小怪,他总是带着我,有时候甚至连他都降不了的邪祟,我却可以收服他们。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道法已经远在他之前了。”李信道脸上难得露出柔软的笑容,“存道,直到你出世,我才知道。不是我道术太强,而是你这个爷爷呀,太弱了。”
“以前,各家族之间,经常联手行动。每每这种时候,他就不带我去了,说是怕李家断了香火。起先还什么事都没有,直到有一次……”李信道哽咽了。
李存道,“爸。”
“我没事,”李信道调整好情绪才说,“那次是第一次八大家族联手,八个人,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可是,他们全部都有去无回。出事后,八大家族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李信道现在说起这件事来,已经平淡很多了。可当时,他也不过是十岁的孩子,他在家里乖乖地等着父亲的归来,等来的却只有死讯。他不信,掐指占卦,什么都用上了,结果都显示:李尊道已死。他逼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想着一定要给他报仇!他用招魂术,想把父亲的魂魄招回来,调查清楚是什么妖物把他们杀了。然而,李尊道的魂儿却没了,别说魂儿了,连魄都没有。
李信道踏遍其他七个家族的门槛,甚至给他们下跪,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不知道的事,其他家族的人也不知道。
这件事,竟然成了迷。从那以后,家族之间再也不结盟了,全都单干。
李信道知道真相的时候,李尊道已经死了十年了。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天命如此。十年前他苦苦寻求的真相,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
二十年前,李信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