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将,此人在军事之上,的确有着相当的造诣,胆子也大,沉稳之中不乏冒险精神,属于李泽非常看重的那类将领,对于他的任用,李泽心里早就有了安排。他不希望厉海这样的将领稀里糊涂的被卷进这种政治斗争中去,一个不好,到时候李泽就算心中再不愿,也不得不处置他,这就非李泽所愿了。
而裴矩的真心投效,却让李泽是大喜过望。与厉海不同,裴矩的地位要高得多,影响力也大得多,在河洛一带,裴矩本人的作用,比起薛平秦诏这些人要强出太多,有了这个人,李泽在以后争夺河洛地区之时,便能抢得先手。
更重要的是,此人投向李泽,也将会影响到河洛一带其它一些有影响,有实力的人物,这会让李泽在以后轻松许多,所以李泽才满足裴矩现在的要求之后,更是慷然许诺,以后六部九卿的位置,裴矩可以任选其一。
谈完公事,李泽盛情邀请裴矩留下来与他共进晚餐。
简单地四菜一汤,用粗瓷大碗装着,量是足足的,虽然比起普通人来说要好上许多,但相较起见多识广,在河洛享受惯了的裴矩而言,有着李泽如此地位,在生活之上仍然如此简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裴刺史,我也是一个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别小看这几个菜哦,这可是我专门带着的厨师精心烹调而出的。”李泽看着裴矩的模样,似乎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
“外人都说我李泽爱兵如子,哈,这可真是高抬我了。”李泽接着道:“我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所谓爱兵如子的将领,让我同士兵们食同桌,寝同床抑或更进一步的啥啥的,我还真做不来。不瞒裴刺史说,现在外头兵将们吃的东西,我还真吃不下去。”
听到这里,裴矩终于是笑了起来:“职下听说,太傅本身就极其擅长烹调,像铁锅,还有很多新式菜肴,便是太傅发明出来的。”
“瞎鼓捣!”李泽替裴矩夹了一块红烧五花肉,道:“想要自己吃得舒心,所以瞎鼓捣一气,慢慢的也就弄出了经验,裴刺史尝尝这五花肉,一头猪,就只精选这么一块最好的五花肉,厨师为了这碗菜,可是整整弄了小半天。真要说起价格来,那还真不便宜。来,尝尝,入口即化,肥而不腻,一口下肚,香味直透四肢百骸,那个舒坦,当真用言语无法形容。”
裴矩先是把四样菜一样尝了一点,果如李泽所说,看起来极普通的菜,在做法之上,真是化了极大心思的。像桌子上的那盘茄子,如果李泽不说,裴矩是万万认不出来的,不光外表上看不出茄子的模样,吃进嘴里,也没有了一般茄子的味道。在听了李泽兴致勃勃的介绍之后,裴矩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是这个样了,先前说一碗红烧肉弄了小半天,这碗茄子,花费的时候,用的各种辅料,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我是不太赞同的,说这话的人,绝对不懂得一般小菜真要弄得可口,是何等的艰难。”李泽用筷子敲了敲装着茄子的瓷碗:“就像这碗茄子,过程之中稍有差错,味道便差了十万八千里,基本上便等于废了。这还只是一盘菜而已,坏了可以扔了再做,但一个国家,如果一项政策出了偏差,那影响的可就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啊。”
“太傅所言极是。”裴矩点头道。
“如今我的治下,子民已经超过千万了。有时候想一想,便觉得后背上嗖嗖地冒凉气。”李泽替裴矩倒上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一杯慢慢地啜饮着。“裴刺史,你对我武威现在的政策怎么看?”
李泽突然问政,倒是让裴矩有些措手不及,斟酌良久才道:“太傅在武威所施之策,与以往大相径庭,与裴某人的过往经验也完全不同,所以实在不敢妄言,但有一点我却是相信的。”
“不知是哪一点?”
“太傅施行的这些策略,让武威实力蒸蒸而上,正走在不断胜利的道路之上,这就够了。”裴矩含笑道:“没有谁能指责一个胜利者。既然太傅在不断地胜利,那么就说明太傅是正确的。”
一口饮尽杯中酒,李泽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内心亦是恐惧的,我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王莽。裴刺史,我正在摧毁一个阶级,在我的治下,豪强几无立足之地,所谓的名门世家战战兢兢,你要说他们心甘情愿,那我是不相信的。可这个世道,这些人偏生是掌握着话语权的,手中是握着庞大的实力的。”
裴矩放下了筷子,看着李泽若有所思地道:“太傅,章回先生,公孙先生都是大能,您与他们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自然是讨论过的。”李泽一笑道:“我们谈得很深入,你知道公孙先生和章回先生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吗?就是因为我们把这个问题谈得太深入了。”
“太傅没有想过,利用豪门世家,名门大户?”裴矩道:“如果太傅愿意畅开门户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蜂涌而至。”
“是啊,这样,我的路会走得顺畅许多。”李泽点了点头:“然后呢?这个世道会再一次的进入一个轮回。从最开始的励精图治,慢慢地坠落,腐朽,大唐从兴盛到如今这个地步,用了多少年?”
“可是太傅,您想过没有,即便是您摧毁了这一批,但也无法从源头之上改变这个问题,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