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观山的声音嘶哑,而此言一落,头顶的云层亦在那时雷蛇电蟒攒动不息。
吼!
天地间响起一声沉闷的低吼,一道的巨大的事物缓缓从黑压压的云层中伸出。它的鼻尖喷吐着云雾,周身缠绕的电蟒,单单只是一颗头颅,便有足足十余丈见方的刑场般大小。
“口出狂言,你区区一个九品知县,四境儒生,斩我?”
那巨大的头颅如是言道,声如闷雷直震得诸人耳膜发疼。
吕观山并不应他,只是轻声言道:“魑魅魍魉四小鬼,听我号令,拘拿乌盘江神候斩!”
吕观山身子四周顿时青、赤、玄、黄四色亮起,随即四道身影浮现。
青者为魑,头生鹿角,青面獠牙,手持钢叉。
赤者为魅,长发及腰,红衫薄纱,眉眼勾人。
玄者为魍,乌丝散乱,黑衣渗水,手脚森白。
黄者为魉,身材佝偻,面容枯槁,浑身布满蛛网一般的裂纹,如乱石堆砌。
四鬼早年祸乱一方,被大燕朝太祖降伏,奉以香火,以行拘拿阴神阳魂之事。
四鬼现身,一股煌煌天威荡开,虽足以让那些远处的百姓心惊胆战,但在穹顶那头黑色巨龙的面前,却更像是无根浮萍,摇摇欲坠。
“吾等乃是大燕正神,奉上官之命,捉拿……”那为首的青面魑鬼面色肃然,高举着手中钢叉,朗声言道。但这话方才说道一半,便戛然而止,显然他也在那时意识到了,这趟差事的不简单。
“乌盘龙王乃是朝廷册封的昭月正神,统领一州之地的行云布雨之权,我等品阶修为都远不如他,以下犯上,恐有不妥。”当下,魑鬼便看向身旁的吕观山,面色有佯的言道。
吕观山对此却是充耳不闻,他目光直直的看向穹顶,一道冰冷的字眼吐出:“拘!”
那简单到极致的一个字眼,却像是含着某种常人难以衡量的天地神威,此言一落,四鬼的身躯纷纷一震,纵有千般不愿,可身躯还是在那股要超出他们意志的力量的驱使下,飞遁而出,直扑穹顶。
“尔敢!”四鬼的身子方才冲杀到半空中,云层巨大的龙头便发出一声如雷霆轰鸣的爆喝。
爆喝落下的瞬间,逆雨而行的四色身影纷纷身形一震,生生的僵在原地,竟是动弹不得。
为首的那魑鬼更是面色苍白的解释道:“大人我等灵魄早已依附于大燕朝廷,身不由己,绝非有意冲撞。”
“若非看在这一点,此刻尔等已经魂飞魄散,速速退去,否则就等着这乌盘江的水,淹了尔等的神龛吧!”那黑龙闷声言道。
四鬼互望一眼,面有难色。
他们与寻常的阴神或阳神都不同,早年被太祖所擒之后,为求活命,早已是将灵魄融入大燕国运之中,但凡朝廷命官,只要所求之事与《大燕律法》吻合,皆可驱使他们。吕观山所做之事,虽有僭越之嫌,但乌盘龙王所行之事,却也早已背离《大燕律法》,若是此刻他们不顾早年定下的规矩,强行脱身,大燕磅礴气运必然反噬其身,虽不见得能要了他们的性命,但却足以让他们十余年苦修而来修为付诸一炬。
“大人……你看此事。”
魑鬼咽下一口唾沫,只能转头求助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那个儒生此刻一头青丝胡乱扬起,眉宇间煞气涌动,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儒雅姿态。他冷哼一声言道:“臣者,上忧君事,下体百姓。”
“神者,上敬苍天,下护黎民。”
“而观我大燕,臣者,尸位素餐,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
“神者,席卷气运,空食香火,视天道如粪土,观黎民如鱼肉。”
“尔等,都是偷食气运的匪盗,都是镂空大厦的蛀虫,你们……”
“都该死!!!”
吕观山说道这处,周身涤荡的气息愈发的阴翳,他的眉心处,金色的蝴蝶印记猛然亮起,随即那金色的蝴蝶从他眉心遁出,只见蝴蝶的双翼一振,漫天风雨停滞,密密的雨滴悬浮于半空中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玉珠”。
那蝴蝶又一振翅,风雨再起,却不再是自穹顶落下,而是尽数逆流而上,涌上天际。
“金羽玄蝶?”生得勾魂夺魄的魅鬼双眸一凝,便在第一眼认出了吕观山的手段。“他是当年的燕庭双璧!”
为首的青面魑鬼也是一愣,他手中的钢叉伸出,一道青色屏障便在四鬼面前浮现,将那些逆流而上的雨珠尽数隔离在外。他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儒生,也看着那儒生头顶悬浮着的金色蝴蝶,蝴蝶的通体金光闪烁,却唯有双翼的边缘,隐隐泛着黑气。
“他入魔了。看样子与他那师弟一般,终究走不出自己的心结。”青面魑鬼如是言道,旋即便与三位铜板对望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大哥,乌盘水域的崛起,事关大燕朝廷的兴衰之计,你我最好还是不要参合。这家伙 读书读傻了,你我说不动的。”魅鬼皱眉言道,语气中虽有不甘,但眸中闪烁的决色显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魑鬼沉着脸色微微迟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仰头看向天际的黑龙,恭敬的拱了拱手,言道:“上神,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他日我等兄弟必登门负荆请罪。”说罢,魑鬼又回头生生的看了一眼站在监斩台上的儒生,轻声言道:“走吧,这家伙……唉……这十年修为就当是给他陪葬了!”
语落,四色光芒自他们身上猛地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