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鬼散去,而由那魑鬼唤出的金色屏障自然也随即消散,被蝴蝶振起的雨点继续逆流而上,直扑压在城头的黑云。
黑龙巨大的眸子眯了起来,黑色的瞳孔中一道寒芒闪过。
“以卵击石。”他如此言道,漫天逆流的风雨再次调转马头,裹挟着风雨,合为一处,化作一道雨柱直扑吕观山所在的刑场而去。这方天地间所有的风雨都在那一刻被倾注到了吕观山的身上,密密的雨帘将他包裹。
吼!
随即黑龙大嘴猛然张开,一声巨大的龙吟升起。狂暴的音浪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那层层雨幕中的雨粒皆如金石一般炸开。
爆开的水雾将这早已破烂不堪的刑场彻底笼盖旁人根本难以看清其中的就里。
“蚍蜉岂能撼树?萤虫安敢与日月争辉?岂不闻前任知县魏守之事乎?”
黑龙说罢此言,漫天风雨收敛,奔涌的紫电雷光暂歇。
远远的观望的百姓噤若寒蝉,愣愣的看着笼罩在刑场周围的雨幕,天地间在那一刻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静默。
薛行虎面色有佯,他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刑场,但不同于那些百姓们的满心愕然与惊恐,薛行虎的心底难免生出了些许他也说不真切到底从何而起的惋惜。他喃喃自语道:“结束了……”
在这样的神威之下,他本能的认为,吕观山没有任何活下来可能。
“不,才刚刚开始。”但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旁一道稚嫩却又笃定的声音变蓦然响起。
薛行虎的脸色一变,看向身旁的男孩。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撑着油纸伞,任凭水雾拂过他的衣衫,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薛行虎说不出来,但却觉得此刻的魏来像极了方才的吕观山,他们与平日里的他们,都判若两人。
不过很快,他没了心思去细细思索这其中的古怪。
“魏守!!!”
“你还敢提他的名字!!!”
白茫茫的雾气深处,一道黑色的身影艰难的站起了身子,沙哑如枯枝断裂,阴沉如困兽低吼的声音,亦从那处响起。
薛行虎的瞳孔睁得浑圆,他看见随着那声音的响起,一道漆黑的事物破开了层层水雾,遁向远方。
那是一只蝴蝶,一只舍弃了万千金光,决意堕入黑暗的蝴蝶。
薛行虎知道,那是吕观山的蝴蝶。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更是一个看过了书中是非曲直,也见过了世间混沌不清的儒生。不甘同流合污,却又无路可走时,用生命发出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