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蔻闻言,登时停下了话头,笑看向身旁荣聿,道“如此说法,倒是我未曾想到。”
“是了,便算是合作。”沉蔻抿唇笑着,看向裴真意。
裴真意同她对视,终而摇了摇头,复又将箱中其他画筒取了出来,一卷卷舒展开。
荣聿书房中的几案极为宽阔,一时三尺全开的画卷铺开数卷,也并未显得逼仄。
除却最先谈论的那卷博山明涧图,随后所开的几幅也都是裴真意心头所好、得意之作。她看着桌面上半是自己裱褙、半是沉蔻裱褙的画卷,一时不由得又更加心满意足。
“这可是先时所说的合寿木樨图”荣聿看着桌面上两卷金红交相辉映的画卷,奇道“裴大人,这倒是第一次见足下画中出现人物。”
“先前是先前,如今是如今了。”裴真意柔声说着,指尖轻轻抚平了那画卷之上的一处褶皱。
那桌上铺开的两卷木樨图同最初那张写意的山水画卷不同,一幅是金红两色的工笔花图,另一幅则是木樨林丛花掩映之中,隐约可见一人。
“敢问此画之上所画,可是沉蔻姑娘”荣聿细细辨认几眼,又下意识朝沉蔻投去数瞥后,只觉那画卷之上的人物纵使并算不得太大而显眼,却也是十足,带着七分纤软与三分离尘之姿,竟是同沉蔻身上质气十分相近。
“是。”裴真意见她认出来了,不由得也笑道“想不到我刻意画得这样小,却也还是为你识出。”荣聿摇摇头,笑道“我算是知晓了,裴大人早便如今得了良人,便不论性子或是画技,与从前要有所不同了。从前便知道裴大人素来笔法用墨皆是诡谲多变,引得咱们这些书画商人每每辨认之时都要频频起争执。如今倒好,变得越发快而广,以后可该教我们争破头了。”
裴真意但笑不语,倒是一旁沉蔻闻言回道“这个好办。”
荣聿朝她看去,却只见沉蔻含笑间指向画上那几枚朱红章印。
“这几个闲章印痕皆是我所留,篆刻所用风格又同他人皆有不同。从今往后,真意她画上便角角落落里都总能找到一二。这话是我单悄悄告诉你的,若是来日想要辨,便找准了这个总是没错。”
沉蔻掩唇而笑,垂眸指点间眼波流转。荣聿听她这样一说,便朝那画中几枚章印看去,果真是走势变幻之风格同朝中同行刀法有些差异,却更显风骨,尤为新奇好看。
荣聿看完后,一时便对沉蔻更加另眼相看,几乎便要认定了沉蔻正是什么隐士高人后代。
先前在朝中,她可从未听闻过有这样一号才貌兼备、姿如天人的人物,这样想着,她也不知道裴真意究竟是从何处将沉蔻给找了出来,一时不由得微微艳羡。
眼下午时渐临,三人在书房内细细看着画儿,待到将那八卷来历与其中意境悉都说完,在出房时便已经是正午。
三人早便商定好了,今日晨间便已放出了消息,午后未时裴真意便要在上清阁露面,将手中这八卷画卷在荣家上清阁尽数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