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看看春天的桃花。”
林氏国,年迈的老人躺在蓬乱的茅草堆中,身上盖着一席破旧的草毯,身边围着一圈半大的孩子。
这里是都城中最角落的地方,也是苍老衰弱的奴隶等死的地方,没有身份尊贵的神人会来。
他喘了一口气,用枯瘦如柴的手掌,从充当枕头的枯叶草枝中颤颤巍巍地摸索着。
“我要死了……”他咧开嘴巴,从喉咙中发出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声,“但你们……终究还是可以等到这一天的……”
“爷爷……”衣衫褴褛的少年们咬牙流泪着,他们不敢哭得太大声,唯恐招致神人的注意,“你……你别走……”
老人从“枕头”底下,艰难地摸出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刀刃。
“解开……照他说的方法,解开……快……”
“横竖都是一死……逃出城去吧,就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比被压榨一辈子,末了死在这里得好……”
他拼命挣扎着,把刀刃用尽全力塞进一个少年的掌心里。
“快……等到神人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他太老了,即便是妖兽化形,他的寿命也不足以支撑他到看见曙光的那一刻。在少年们悲痛欲绝的呜咽声中,老人的喘息声渐渐停止了,但那眯成一条缝的浑浊双目依然望着天空,放s,he出快活的,希冀着未来的光芒。
枭阳国王都,富丽堂皇的王公府邸内珠贝宝石无数,在重重院落之内,还有一个专门用来贮藏珍宝的阁楼。
此时,里面正安放着一个纯金的高大鸟笼,上面镶嵌彩宝,雕刻花纹,供奉着一对翅翼金黄,容貌j-i,ng致美丽,不辨雌雄的双生子。他们上身赤|裸,仅在腰间围了一块轻纱,手臂脚踝都栓着黄金的锁链,就连脖颈上的囚枷也是黄金打制。
府邸上的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对本应拥有尊贵身份和强大力量的凤鸟后裔,却被枭阳国的贵族趁凤鸟族人不备时掳来,强行打上奴隶的烙印,禁锢他们的妖力,关在笼中,沦为日日只能被人观赏亵玩的宠物。
春fēng_liú淌,他们齐齐抬起头来,看着漫荡飞纱外的天空。
“哥哥,”容貌稍幼的那个笑道,“他们有好久都没有给我打磨过指甲了。”
他的兄长回头看了他一眼,艳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微笑。
两个美丽的少年交颈相拥,在接连不断的破裂声中,黄金的枷锁零落满地,镶进锁骨的钉子也被一根根拔出,叮叮当当地坠落在玉砖上。前来送水的神人侍女甫一进门,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手中金盆亦“咣当”一声脱手摔出,ji-a-hi了华贵厚重的地毯。她想出去呼唤侍卫,却被一根燃烧的翎羽穿过心口,在血光泼洒中被钉死在身后的朱漆大柱上!
“就这样杀出去吧。”
“直到火焰烧尽我们所受的耻辱为止!”
凤鸣九霄,天火如罚!
洪流一般的烽烟在刹那间燃遍了大地,但这不是由神人挑起的战火,而是为了自由摇曳起的猎猎旌旗,它是干枯丛生的茅草,只需要一点炽热的赤星,就能在一瞬跳跃起熊熊燎原的烈火!
平原上大军惊哗不已,神人各国的统治者,往日身份高贵的将领,督军的王子王孙都倍觉好笑荒谬,大声叫嚷起来:“天生就是要为别人驱使的东西,竟然还妄想着什么尊严?!”
“不过是一群野兽罢了,我们收留你们在都城里容身不够,还想翻身做主人不成?”
“世代为奴,身体里流遍下贱的血液,什么建国建乡,不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但天地间一派寂静,没有人反驳他们的讥讽的话语,就连那个声音亦沉默在风中。
苏雪禅浑身发抖,站在烛龙的双目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吗?”烛龙问道。
苏雪禅点点头:“是,这些就是我想说的话。”
烛龙低声笑了。
“很年轻,很天真……也很有勇气和力量。”它看着苏雪禅道,“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继续向前走吧。”
“白狐之子,铭记你的使命,也许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我还将凝视着你,凝视着洪荒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可我再也不能像这样提点你,同你交流了。”
苏雪禅心中一惊,只见烛龙原本就血流不止的双目痛苦颤抖,瞳孔中也断断续续地溢出无数如蛇游走缠绕的黑气。
——他明白,蚩尤怨气侵蚀得太严重,烛龙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接下来,已经到了我迎接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烛龙费力地撑起庞大无比的身躯,仰天发出一声悠长鸣啸!
“就让应龙战胜我,然后将我沉入永恒黑暗的大地之下吧!”
第58章 五十八 .
黎渊站在大浪的巅峰, 不发一语,望着远处冰雪消融的钟山。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柳巡不由低声唤道:“龙君……”
黎渊目光幽暗,犹如在瞳孔里烧出了两捧隐忍不发的火。
就在出发前往钟山之前,他又去找了一次四海神祗。
四海古神虽不受九天之上指使,但同样是金封玉册的神明,他们不同于与天地同寿的烛龙, 也不是小五衰劫被推迟了千年的自己,在围堵雨师时,不廷胡余就明说过, 只怕这是他们百年间最后一次出手了。
不廷胡余的宫殿乃是四海内最为富丽堂皇的,哪怕就是宫室内随意摆放休憩的小榻,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