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胆小,看到一群人都在说一个人坏话时,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发表不同的观点。
但谨川不怪他,知道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同学的错,错就错在……错在那些他这个年龄还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上。
奇怪的是,现在的父母亲仍旧离婚,可自从搬去跟妈妈还有姐姐住之后,柳谨川的学校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化都是积少成多,由质变到量变的。只是积蓄的起点,便是放学后有人来接他了。有时候是姐姐,有时候妈妈,有时候是顾屿杭。
以前就不是这样了。以前,柳谨川放学后总是自己回家,看着校门口挤满了接送学生们放学的家长,校门内孩子们伸长了脖子找爸爸妈妈,他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从众人当中挤出去,内心自卑却一句话不敢说。
有人接送之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天黑下来不敢回家了,他也可以像同学们一样在操场上玩得满头大汗,红领巾卷成一条臭臭长长的麻花,背起奔向校门,寻找家人的身影。
而在同学中间,关于柳谨川“没有妈妈”的说法也随着宴景然的出现逐渐淡去。
柳千树偶然一次听到有人说:“看,柳谨川是有妈妈的呀!”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暴脾气一上来险些冲上去跟人家理论,反倒是谨川拦住了她,扯了扯她的手说:“回家吧姐姐!”
从长远看来,谨川在学校过得比以前开心多了,爱笑了,也爱讲述发生在同学当中的趣事,这才让柳千树对过往同学们的流言蜚语感到稍微的释怀。
她对顾屿杭说:“我以后要是有孩子,我一定每天都去接他上下学,每次家长会都最早到场,每回家长寄语都写得最长,经常邀请宝宝的同学们来家里玩!”
顾屿杭听闻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半天才问:“那我呢?”
柳千树抬眸,嘴角淬着灿烂的笑意:“我没空就你去呀,我们一起去。”
“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千树将酒吧转让出去之后,在笺林书城找了份工作,宴景然知道这份工作来钱肯定不比酒吧多,为了尽到抚养柳谨川的责任,也为了减轻柳千树的负担,她在小区楼下的超市找了个理货员的岗位。
因为是小超市,人不多,商品也不多,工作比较轻松,但总比在家里闲坐着好。
柳千树对此表示赞同。
宴景然仍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在外面累死你才乐意!”
柳千树毫不客气地回道:“能累什么啊?真累我能让你去吗?”
宴景然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柳千树的心中却充满了感恩。仿佛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学习的学习,工作的工作,放学下班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简单温馨的晚餐。放在过去,柳千树只觉得这是白日做梦,可现在真真实实地实现了,想来也是个奇迹。
闭校式结束之后,柳千树接柳谨川回家。小区楼下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柳千树脸上的飞扬神采顿时僵住了。柳谨川偷偷地觑她一眼,俏皮地笑起来:“是哥哥回来了!”
柳千树安静地点头,扬上天的唇角逐渐收敛下来,却又像夜空中的璀璨烟火,蓦地绽放开。
“谨川你先上楼啦!”她着急地推着柳谨川。
谨川配合着她,一边火急火燎地往楼上奔一边说:“好好好我上楼!”
顾屿杭站在车门旁边,冲谨川笑了笑。柳千树将肩上的包取下来,拎在手中快步跑上前去,像投铅球一样把自己投进了他的怀中。
在楼上阳台的宴景然看到这一幕,脱口而出道:“哪儿哪儿的事啊!你矜持点行不行?!”
楼层比较高,柳千树听不见;就是听见了,她也懒得理。
顾屿杭搂住她的肩膀,紧紧地收在臂弯里,伏在她的耳畔问道:“想不想我?”
“出差回来的男人果然都喜欢问这么没创意的话。”柳千树抬起头,眸色清澈,眼底流光溢彩。
“要不,女人会问些什么问题?”
“女人会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行,那我走了!”
柳千树立马箍紧他的腰,脸颊深深地埋在胸口:“不行走!”
“想不想我?”顾屿杭重新问一遍。
柳千树垂眸片刻,摇头。
“想不想?”
又摇头。
“喂!”
“急了?”她刁蛮的样子欠揍极了,“我一开始不想,心想你早点走就可以早点回来。”
“后来呢?”
“后来忙,我忙着整理书架,检查进货,哪里有时间想你啊!”
顾屿杭的脸色沉得不能再沉,阳光直射在他的背上,太阳穴旁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见状,柳千树抬起手,掌心轻轻地揩去他的汗水,甩了甩,问:“怎么,生气了?”
“没,就是有点失望。”
“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迟早有一天把你揉成棉花。”
柳千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顾屿杭迫不及待地问:“还有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