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
管理员发现这么拖拽也不是办法,因为掰开克雷登斯一边手,他另一边手又会扯住帕西瓦尔的衣服。来来回回地推搡了一会,女人走上前来,拔出魔杖。
她指着克雷登斯,薄薄的嘴唇念出了一个咒语。
那个咒语会把克雷登斯击晕,然后他将被安稳地关到单人房里。再醒来时帕西瓦尔大概已经走了,甚至已经回部里交接了材料。
沙哑的声音从女人的嘴里发出,一束红色的光芒也从魔杖尖迸射。
克雷登斯仍旧盯着帕西瓦尔,他挣扎地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眼神有怨恨也有讨饶,或许在离开病房时他就明白他必须承担的后果,可到了真的要留下的一刻,他却怎么也没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他也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帕西瓦尔拧着眉心,感受着拽着自己的力道的凶猛。咬紧牙关,逼着大脑不要被多余的心绪滋扰。
很快就会结束了。
克雷登斯和他没有关系。
不是他的亲属,也算不上什么熟人。准确来说帕西瓦尔不过出于对巫师家庭的孤儿的同情,帮过克雷登斯几次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一番劝说似乎并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
克雷登斯没有被击晕,就在那束光飞出杖尖的刹那,另一条光束拦在它的面前。一个咒语打散了“y(昏昏倒地)”,甚至把女人也击退了两步。
管理人员停手了,克雷登斯也停手了。
气氛凝滞了几秒,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帕西瓦尔身上。
克雷登斯依然紧紧地抓着帕西瓦尔的衣袖,而帕西瓦尔不知何时已抽出魔杖,在冷静思考之前,他也念出了咒语。
“等一下。”停了半晌,帕西瓦尔突然说道。
“先放开他。”帕西瓦尔朝两名管理员扬扬下巴,轻声命令。
所以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帕西瓦尔也不知道。
他把克雷登斯接了回来,也几乎没听清女人尖刻的冷嘲热讽。
在管理员松开克雷登斯的一刻,克雷登斯像挣脱链条一样突然扑向他。用双臂抱住他的腰,狠狠地箍紧。
帕西瓦尔没有孩子,可那瞬间他觉着自己就像是试图抛弃孩子的父亲。男孩整个身子都在猛烈地颤抖着,发出的呜咽就像对他不成立的罪行的控诉。
是的,他又把男孩带出来了。
管理员刻薄地说要把这件事如实汇报给魔法公会,并告诫帕西瓦尔带走一个体内仍残留默然者的家伙究竟有多危险。
但帕西瓦尔觉得把克雷登斯留下才是真的危险。他看得出克雷登斯在被撕开时的激动,他不确定这份激动会不会在往后的几个小时内愈演愈烈。
“所以你就这么把他带出来了?主席知道了吗?”风波平息之后,蒂娜第一次与格雷夫斯部长有一场迟到的私人会谈。
“知道吧,她之前提议过让我收留他。”帕西瓦尔回答。
此刻他俩正坐在面包店休息间的桌子边,奎妮与雅各布在外头忙忙碌碌。
这一回帕西瓦尔没有忘记给大门施隔音咒,好歹他正坐在被麻鸡包围的环境。不过比起在部里谈论这些,或许在面包店更适合一点。
所以当蒂娜用一种仇视的眼神回应了帕西瓦尔“私下谈谈”的邀请后,他们便七歪八拐地来到了这里。
“我不敢相信你愿意让你的妹妹嫁给一个麻鸡。”帕西瓦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倒不是说外头那个矮胖的男人看上去不像好人,只是——“你知道,如果他俩要在一起,他们必须离开美国,而且——”
“而且奎妮必须舍弃她在魔法部的工作,否则她永远都不能让雅各布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蒂娜冷漠地接完了话。
帕西瓦尔闭嘴了,看样子姐妹俩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大发慈悲把他带回来。”蒂娜朝旁边正狼吞虎咽着各种形状面包的克雷登斯,说道。
克雷登斯满嘴都是油,嘴里的食物多到难以下咽。帕西瓦尔皱了皱眉,蒂娜给孩子递过一杯牛奶。
“看来像你这么不通人性的人,也会有一点点爱心。”蒂娜叹了口气,收回了放在男孩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帕西瓦尔,“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把格林德沃认出来吗?因为你和他确实很像。”
“我不是他的狂热追随者。”帕西瓦尔面无表情地道。
但蒂娜并没有听进这份辩解,自顾自地继续——“冷血无情,居高自傲,在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之后丢掉工作,你非但没有帮我恢复职位——”
“你知道那是格林德沃,那时我被他——”
“没有恢复就算了,还给我判死刑,当即执行——”
“我说了,那是格林德沃,我——”
“好不容易问题解决了,也是纽特帮我说了好话我才回到调查部——”
“该死的,你怎么那么——”
“这些都算了,部里抓到了克雷登斯,你又要把他送到管制所——”
“等会,这可不是我决定的,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