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马洛克也没继续和忒休斯僵持,**脆地脱掉衣服钻回床上,恼人地道了一句晚安。
忒休斯则定定地坐了一会,过了很久,才就着剧烈晃动的船身,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仍然是黑夜,忒休斯以为自己只是小眯了一会,莱马洛克却把他推醒,并告诉他——“差不多了,海怪不喜欢等人。”
忒休斯没有听到任何嚎叫,但隔壁的纽特与克雷登斯也敲门了。
海巫一开门,纽特便急匆匆地道——“克雷登斯说外面很吵,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
克雷登斯脸色苍白地缩在后头,他非常肯定自己听到一声接一声尖利的嚎叫,但不知为何他怎么和纽特说,后者都表示只有海浪和风声。克雷登斯很想强迫自己忽略声音继续睡,可那嚎叫几乎把耳膜震破,根本不可能睡着。
为了确定声音的来源,克雷登斯往舷窗外望。但外面一片漆黑,连月亮和星星都不见了。只有一波一波浪花的喧哗掺杂在嚎叫里,似乎与夜嚎和鸣。
幸运的是最终他还是找到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方法——那就是桌面的水杯。
克雷登斯本想喝点水镇静一下,但点亮杖尖后,他发现杯内的水形成了小小的漩涡。船身虽然晃荡,但水绝对不会形成这样的纹路。
于是他又把纽特叫醒,而纽特也非常重视地带他敲响了隔壁房门。
莱马洛克没有表现出讶异,他瞥了纽特一眼,并没有解答斯卡曼德兄弟的问题,反而走到克雷登斯面前,问道——“你见过利维坦吗?”
克雷登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他第一次和海巫说话,有些尴尬地又往后退了半步。但莱马洛克却对他很友好,温和地告诉他——“你不用害怕,它绝对不会伤害你。”
这话说得在场三人都一脸茫然。
别说忒休斯了,连纽特都没见过名为利维坦的海怪。他只听说那是全世界仅此一只的怪兽,由于基本没人见过它,它的真实程度也随着年月的过去日渐变淡。
听到这个名字,纽特异常兴奋,赶紧抓着莱马洛克盘问——“等会我们会见到利维坦吗?就是、就是那种……又像蛇又像龙,又——”
“对,跟我来吧,晚一点它就又走了,它有点高冷。”说着,莱马洛克率先离开了房间。
说来也怪,按理说时不时会出现在走廊的船员此刻竟一个也没见到,不仅如此,所有的房间全都房门紧闭,仿佛整艘巨轮只有他们四人。
“是驱逐咒吧?”纽特仍然按耐不住兴奋,抢答——“我听说海巫会模仿海妖的歌声,让靠近的人陷入睡眠。然后……然后上船掠夺财宝,或者直接把船只击沉。”
“……前半句对了,后半句——”莱马洛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无奈地回应,“断崖岛的人已经好几个世纪不做海盗了……”
忒休斯瞪了弟弟一眼,纽特赶紧把头低下,乖乖跟着走,不再发问。
登上旋梯再出到甲板,之前的狂风已经停止了,现在的海面风平浪静,就像一只巨大的摇篮把轮船抱在怀里轻柔地晃。
稍微让眼睛适应了一下晦暗的环境后,他们看清了远处微弱的光线。
那是一束冲天的光束,像探照灯一样,却没有探照灯那么强势。它由无数的小光路构成,又在汇聚于一处时形成直戳霄汉的巨型光柱。只是光线很淡,很弱,在晦暗的天幕下不甚明朗。
四人走到栏杆边,莱马洛克摊开双手。他默念了一句咒语,掌心也一并亮起。他学着光柱的样子也向苍穹打出两条光路,那巨型光柱便受到了感应,朝他们重重地压下。
压下的同时光柱的光线骤然加强,瞬间照亮了面前的海域与宽阔的甲板。
除了海巫之外,其余三人立即抬手阻挡刺目的光线。听得海巫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呢喃了几句把光线降低后,他们才慢慢地把手臂放下。
而出现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三人惊讶得说不出话。
尤其是克雷登斯,他彻底被眼前壮丽绝美的景象震住了,他敢打赌就算再过上十几二十年,他也不会见到超越当下的壮景。
是的,分海。就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海水被硬生生地分成了两半。
两边的海水仿佛被一个几十米高的玻璃罩隔起,直直地一左一右矗立在仰着脖子都看不见的顶端。海涛在天空上翻涌着,一滴都漏不出来。而他们所在的船只正漂浮在一块小小的水洼里,那水洼正好能深过船只的吃水线。
而他们所面对的本应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此刻却因分海呈现出一条不见尽头的沙地。
细柔银白的沙面上残留着部分色彩斑斓的珊瑚和贝壳,却连一条鱼都看不见。仔细辨认,才发现大部分海洋生物都随着海水隔绝于左右,透过看不见的玻璃罩往被腾空的沙路观望。
它们密密麻麻、推推搡搡,身体的鳞片反射着或自身释放着各式各样的光线,仿佛众生在仰望通往天堂的圣途。
莱马洛克收起双手的光线,轻轻地摁在扶手。他的两手再次出现了蹼一样的黏连,只不过这一次连他的脖颈也长出了鱼鳃。
海妖的血统在他体内喧宾夺主,慢慢地盖过人类的部分。当鱼鳃和蹼彻底形成时,他突然张嘴,发出了一种低沉的、微弱的,仿佛从海螺中听到的海浪一样的声音。
他开始对着被分开的海水一遍一遍地呼喊。
当下一丝风也没有了,只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