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地上蹲了许久,突然拇指一用力,指甲狠狠掐入叶片的脉络,将它分成两半。
温留以为只是小睡了一会儿,没想到等他醒来天都快黑了。他掀开门帘出来,清和正在看书。温留罕见的随口搭话:“道士,你在看什么?”
清和将头转过来看他,敏锐地发现温留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又强装镇定。他开口说:“道德经。虽然许多人从小开始读它,却难以做到每件事都同它的理念一致。”
温留没读过,不大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清和又接着说:“我认为人生在世,最难坚守的便是信这一字。要看一个人是否值得信赖,他过往是否食言是一个重要的判断标准。温留,你觉得呢?”
温留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又猜不出来,加上心里藏着些事情,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没错。”清和见他答应,眼神变得格外幽深,暗示什么似的沉声说:“你记得就好。”说完,他走出去门外,留下一句:“我去集市买些东西,你自便。”
温留见人影消失不见,站起来在厅内绕了好几个圈,还是没有踏出屋子。清和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手里也没提什么东西,温留见他今天怪怪的,没有去理他。状似平淡的夜晚便如之前一样过了,等到月上枝头的时候,清和脱得只剩中衣,吹灭蜡烛上床睡觉,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身影悄悄来到清和房内,静静地站在床的不远处,听到清和发出的呼吸声均匀绵长,才蹑足退去。
黑暗中,有人张开双眼。
清和迅速换好衣服,穿上鞋子抄起被窝里面的剑就往外跑,同时找寻温留的行踪,并悄悄跟在身后。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温留不再直线移动,而是在一片区域搜寻着什么,清和也找了个地方隐匿起来。他观察四周环境,发现这地方是离屋子不远的一座山头。
温留在地上细细嗅着,跟着气味走到一处背风坡,坡的中间有一块巨石直**而入,形成一处良好的遮蔽场所。这地方植被茂盛,清和蹲在草丛中被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一个红色的防护罩发着亮光,看起来像是温留设下的。温留庞大的身影伏下去片刻,像是跟什么东西对话了一会,再起身,转头往密林另一个方向走去。清和见状不再迟疑,起身往石头方向走去。
他拨开挡在面前的宽阔树叶,发现防护罩里面关着一只十分幼小的妖兽,牙都没长好,如果清和没有猜错应该是一只当康(注1)。它的后爪受伤了无力地拖在地上,见到清和时身体明显发起抖来,拼命背过身去往石头里面躲,并发出哀鸣。
清和有些搞不清楚温留的目的,他不知道温留是准备吃掉这只当康还是对陷入险境的它施以援手。见到他后直接问就好了,于是清和决定在原地等温留回来。过了一炷香左右时间,伴随着一股血腥味,附近树林发出簌簌动响。盘腿打坐的清和睁开眼,见温留叼着一只死兔子走过来,看见他的时候一副震惊的表情,嘴里的东西差点掉出来。
气氛突然安静,就在两人静默的时候,身后的当康幼崽跑到防护罩边缘朝温留叫了起来。温留将兔子甩到一边,舔了下满口是血的嘴巴,既想问清和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想向他说明这只小妖兽的来历,还想让他放过它。想说的东西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先解释哪样好。
清和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的表情也太好懂了。清和站起身,挽了个剑花将剑背到身后去,问道:“你打算杀掉这只当康?”
温留立刻摇头道:“不,我遇到它时它受了很重的伤,我打算治好它。我知道你们道士一向厌恶妖兽,可是这只当康什么坏事也没做,能不能……求你放过它?”
清和似笑非笑地看他,道:“乘黄也会求人?再说,你会治疗法术?”
温留觉得脸上像被人掴了一巴,却又无可奈何,他确实是在求一个人类,而且是太华山的人。
温留强咬牙关,忍下屈辱的感觉,低下他的头颅,郑重地说:“是,求你放过它。”
他低着头,看不到清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清和的语气仍是严肃,对他说:“你将整件事好好说来。”
温留便开口叙述了事情经过,原来是昨天他睡不着跑到这山上来,走着走着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细细的哀嚎声,他循声而去,便发现后爪被伤的妖兽。温留本不欲多管闲事,临转身时这小妖兽一把扑到他爪上不让他离开,这样旺盛的求生欲倒让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他一时不忍,便想照顾他到痊愈为止。没想到才过了一天,清和就尾随自己找到这里来了。
清和了解了事情经过,淡声叫他把防护罩撤了,温留以为他执意要杀,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动。清和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撤了我怎么治疗?”温留一愣,惊喜地看向他,尾巴在背后扫啊扫的。清和看着此刻十分像狗的妖兽,内心哭笑不得。
刷地一下,防护罩消失,当康仍是缩在原地不敢动弹,这倒方便了清和施术。衣袍无风自动,清和跟当康脚下都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法阵,在漫长的吟诵过程中,温留看到妖兽后爪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和结痂。法阵消失后,小妖兽试探性地活动腿脚,见能动了,对身后二人投以感谢的目光,随后跑开,消失在密林中。
在回去的路上,温留忍不住问清和:“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