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报告了,但一直没有回音。”舰长躺在他身边,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指挥室弧形的天花板上投影着外界实时的星空影像。他们关掉所有灯光和显示,在一片漆黑之中并肩仰望着群星璀璨的深空。
那些都是他们向之进发,却永远无法到达的世界。他们被人类短暂的寿命和有限的技术困在了太阳系边缘。无论是继续向前,还是减速回程,他们的大半人生都将孤零零飘荡在空旷的宇宙之中,无着无落。
舰长感到自己的制服肩头有些湿热的东西。他搂住医生颤抖的身体,泪水也顺着眼角缓缓流入鬓边,消失在头发里。两人紧紧相拥,为他们夭折的梦想,为死于非命的朋友,为人类此次失败的努力,默默饮泣。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咱们只是在冬眠,醒过来就是新的行星系。”舰长自欺欺人地喃喃。
“低温冷冻时脑细胞处于完全静止状态,是不会做梦的。”医生习惯性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才擦擦泪水,干笑了几声,“不过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什么探索宇宙、无人之境……一切都是幻觉,我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漂浮在营养液中做着梦的大脑也说不定。”
“无法证伪的缸中之脑假说么……”
“但那样,你也不是真的了。”舰长把医生搂得更紧了些,在黑暗中用嘴唇探索他柔软的肌肤,“我宁愿有你。”
医生颤抖着回吻。两人口腔中交缠着泪水的味道。
但在苦涩尽头,他们似乎尝到了一点点微弱的甘甜。
因为他们还拥有彼此。
11.
两人形影不离地生活在空荡荡的飞船上。他们本以为会有应接不暇的警报和故障,一切却都意料之外的顺遂。就连之前让工程部忙得热火朝天的新到设备,也被那些刚刚升级的辅助机器人自动安装妥帖。
而去世船员们的尸体也在某次系统更新后被清扫机器人逐个识别出来,装袋运出。他们在燃料室终于看到了同僚们已经轻微腐烂的遗体。虽然荒唐,但消失的船员们只是躲在居住区偷懒不工作的幻想终于彻底破灭,死亡成为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两人仔细确认了每位船员的身份,终于授权将遗体按照规定逐个焚化,散入太空,成为永恒的星尘。
在那之后,舰长和医生似乎逐渐适应了自己甩手掌柜的地位。他们把星舰运作完全交给了那些错综复杂的ai系统,整日健身,,看电影,定点去食堂吃饭,玩些双人对战游戏,晚上一起洗漱睡下。甚至终于有一天,心情好到恢复了每天的睡前运动。
他们时不时还会研究之前的视频资料,试图找出那些船员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船员们的遗体被发现时均匀分散在居住区四处,仿佛监控之下有什么特别的保护结界一般。虽然最终的谜底可能就在观察不到的某处,但他们都没有提出去实地调查,只偶尔操纵带着小型摄像头的机器人去探索一番。
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天,医生忽然想起研究一下冬眠仓。虽然找出症结的希望渺茫,但他们有的是时间。而一旦修复冬眠仓,他们就有希望在新的行星系醒来。
舰长陪他在绿莹莹的冬眠室里研究。医生埋头在上千页的产品说明书里,一点点拆卸一个已经空了的冬眠仓。
“我去上个厕所。”舰长起身。医生正全神贯注地往外取一个奇形怪状的零件,只隐约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当医生意识到舰长没有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的心脏突突乱跳,仿佛要从喉咙里冒出来。医生勉强忍住过度惊恐引起的呕意,冲去最近的卫生间查看。
里面空空荡荡。
医生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沿着走廊狂奔,一扇扇门查找,疯了似的大喊舰长的名字,渐渐带上了哭腔。终于,他冲进指挥室,打开全船地图,搜寻舰长通讯器的位置。
他的通讯器,在居住区里,医务室正中。
为什么,为什么?!
医生腿软得跪倒在地,用手肘撑着向外爬去,摸到墙壁才勉强扶着站起身来。
他必须去找他。即使这又是个陷阱,吞噬了他所有同僚的陷阱。
医生沿着熟悉又陌生的道路跌跌撞撞向医务室跑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果他心里不是这么惶惑混乱的话,他应该会想到先看一下之前的监视录像的。
12.
医务室的大门敞开着,近在眼前,但每一步都好像无穷无尽的煎熬。医生眼睛被泪水糊得一片混沌,终于喘息着撞了进去,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转过身来。
“你来啦。”舰长冲他微笑着。
“你吓死我了!”医生嗓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绕过那些已经空无一物的病床,抹着泪想扑入恋人怀里,“干嘛一声不吭跑到这里……”
他猛然收住了脚步。医务室旁边的实验室门半开着,从他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的台子上露出一只脚。
舰长的脚。
“怎么?”笑容满面的舰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顿,“啊,被你发现了。”
医生在转身就跑和冲去实验室查看恋人的状况之间犹豫了一瞬,背后医务室的门悄然滑闭,咔塔一声锁住。
13.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医生缓缓后退。“舰长”的微笑依旧温柔,忽然整个闪烁了一下,变成了微笑着的数据分析师、通讯员、上校……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眼前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