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明轩随着衣婆婆推开了里间的门,衣婆婆点亮了屋内所有蜡烛,屋内顿时变得通亮。
炎明轩这才观察到这间屋。
只见屋内放着织布机,刺绣架,墙上挂着各种厚实的大裘。
的确是裘,普通的鹿裘,羊裘,狼裘、兔裘,连富贵人家都难穿得上的狐裘,豹裘都有。
炎明轩有些惊,不知这衣婆婆怎么缝制了这些珍贵棉衣。
“那都是我年轻时缝制的,都是我猎来的。”
衣婆婆说着转身从织布机上拿出五彩线轴子,对炎明轩道“你将这各些线用针穿好。”
炎明轩还没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直到衣婆婆手中的五彩线轴子递到面前,那道令他很难适应的浓郁药味冲了过来,这才回过神接过线轴子,找了个烛火处,找了把木椅,坐下来,眯着眼,探着针眼,仔细穿起线起来。
这认真的模样让衣婆婆在旁边看了也是欢喜的紧,重新给炎明轩添了一盏灯,这才坐到织布机前,牵线,织起布来。
虽说这穿针线是个简单的活,但也为难了这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
死盯着那针眼,还是穿不了,这让炎明轩感到有些烦躁,想着那望子成龙的爹在自己八岁时就逼着他学算账,好让他接钱庄,那是就觉得算账是天底下最难的活,没想到这穿绣花针也是这般难以上手。
这边炎明轩穿的满头大汗,衣婆婆的声音传了过来“明轩公子是否听说过那鼎鼎有名的的镇南大将军张京政,他是我的夫君。”
要说那鼎鼎有名的镇南大将军张京政,说出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听奶娘跟他讲那大将军张京政带兵上沙场的故事,讲那大将军如何英勇神武,如何足智多谋。那时候的大将军是他们孩子心目中的英雄。
因为佩服英雄,自己那时也天天跟爹娘吵闹着要学武当大将军,爬上自家别院的大树,从上面跳下来,说是学轻功。
最后脑袋破了口子,硬是缝了七针,自那后,胆子小了,也不学那武功了,老老实实跟着爹学生意。
想起年幼的趣事,炎明轩摇头轻笑起来。
没想到这衣婆婆竟然是那大将军的内人,想那威武勇猛的大将军战死沙场,如今,衣婆婆都白了头,那将军也逝世了几十个岁月,不禁有些惋惜,只叹世道无常,生死有命。
“初见他时,是在小树林,他随他的父亲打猎,我虽说是女流之辈,从小被爹爹当男娃养,性子也像男娃一样豪爽。那时看他猎了一只鹿,因为那鹿是我先看着的却被他猎了去,我心里不满,便上前讨理,最后不得已比上一回,谁先猎到兔子,那只鹿便由谁带走。”
衣婆婆缓缓说着,许是太过怀念那段时光,脸上满是祥和的笑容,有对那段时光的留恋与向往。
“后来兔子也猎到了,我们也成了朋友,那鹿也被他当作礼送了我。”
“认识后我才知他竟然是将军,仗着朋友的名义天天往他府上跑,切挫武艺,探讨棋艺,他讲他的战场撕杀,豪云壮志,我讲我的兵书见解,云卷云舒。渐渐地双方都动了情。”
说到自己的夫君,衣婆婆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温和的笑“我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
衣婆婆织布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那天本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们刚拜完堂皇上却传来指令,要他回宫复命,说是边疆变动。”
炎明轩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衣婆婆。烛光下,衣婆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此时紧紧皱着。
“他这么一去,便是几十年。”
“我都没听见他凯旋归来的悦音,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打胜仗,他一定是打了胜仗了。”
“若收服蛮夷,荣归故里,那也该回来与我相聚啊!”
衣婆婆停顿了一会儿,缓缓动起手,牵起线来,织布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
“没能跟他一起出征是我一生的遗憾。”
“想跟随他去,却只能日日苦对油灯,遥寄思念和担忧。隔着千里,一心系着漠北的他,冬季来临更是坐立不安。”
衣婆婆眼角的纹路紧皱,深掩着对夫君的担忧。“想着那遥远的边境,更是风雪连天吧?他可有炉火取暖?可有帐篷避风?他临走匆匆,御寒的衣物都未捎带,那样风雪漫天的日子,他用什么抵抗寒冷的侵袭?”
“我就给他缝制大裘,银鼠袄,羊皮靴披风,棉褶子,想着能有机会全都给他捎去。”
深陷着扁桃眼珠子,就像一对荒凉的枯井般地微睁着。流出枯黄的泪水。
“我等了他几十年,他也该回来了。”
“也该回来了…”
“他也该回来了…”
声声叹息。
白衣第十四章[本章字数:1142.0]
炎明轩在衣婆婆铺呆了很久,直到三更天这才走出估衣铺。
一阵夜风吹来,吹走了几丝倦意。
他捶了锤发酸的肩膀,叹了口气“这实在不是讨喜的活。”抬头却看见那栅栏处倚着的绝色男子,心下一喜,快步上前“你这是等我吗?”
苏文榭面色淡然,却望向炎明轩身后的木窗“衣婆婆是不是又给你讲她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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