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量斜斜倒在了叶凯的肩上,也许刚才那一下轻轻的碰触破坏了微妙的平衡,颜行歌冲着叶凯的方向倒了下来,叶凯下意识地扶住了。颜行歌的额头轻轻靠在叶凯的颈窝子里,叶凯可以感觉到对方轻微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锁骨的地方。
“喂——你小子昏死过去还不忘吃豆腐啊!”叶凯骂了两句,想把颜行歌扶回去对着一面墙靠好,可是扶了几次颜行歌都倒了下来。
“算了,念你半死不活的,不和你计较了。”最后叶凯无奈了,也就任由颜行歌这么靠着了。
“呐,我说,我们不会一直困在这里吧?”叶凯像是在问颜行歌,其实是在问自己。
“也不知道这个电梯是不是密封的,要是密封的,那可就惨了……”
“你说第二天别人发现俩大老爷们的尸体在一电梯里会说什么?”
“去你爷爷的殉情,要殉老子也得找个大美女一块。”
“唉……其实我不想死啊,老子我还年轻,还没谈过恋爱……我……”
“吵死了……”正在叶凯自言自语兀自哀怨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来。
“诶?你醒了?喂!你给老子起来!装什么死人!喂喂——听到没有!说你呢!颜——行——歌!你当老子豆腐好吃啊!喂!”叶凯摇晃着软绵绵的颜行歌,不过颜行歌好像又昏死过去一样没声息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黑……”正当叶凯打算放弃唤醒颜行歌的时候,颜行歌的声音又轻轻在叶凯耳边响起来了。
“切!你才怕黑呢!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黑!”叶凯嚷道,好像谁的声音大就有理一样,不过他汗湿的掌心出卖了他的内心。
叶凯怕黑,这是他的痛脚。叶凯怕黑和他的娘亲是分不开的,叶凯娘对恐怖片和恐怖小说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别的小孩睡前故事是《白雪公主》《三只小猪》什么的,小叶凯的睡前故事却是《我的头在哪里》《无脸女鬼》这些。每天晚上,小叶凯都在他娘亲声情并茂音效齐全的鬼故事下悲催地入眠。因此每到夜晚,小叶凯都尤其激愤,挥舞着小手小腿以示抗议,叶凯娘却把小叶凯的激愤当做对鬼故事的热爱,于是讲鬼故事的热情更加高涨起来。后来小叶凯一到黑漆漆的地方手脚就止不住哆嗦,因为他总忍不住想起他娘亲大人故事那些妖魔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模样。不过尽管如此,小叶凯还是平安健康地长大了,怕黑的毛病也随着年岁增长逐渐好转,就连他自己都淡忘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多年以后,这个毛病会卷土重来。
有时候阴影就是这么回事,你明明知道害怕某些东西是荒谬的,但是你依然不可抑止地害怕起来。叶凯此时早就过了怕鬼的年龄了,但是他的心依然砰砰快速跳着。他固执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他只是害怕电梯里空气用劲,他和颜行歌一命呜呼。
湿热的掌心里覆上了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手指有点凉,不过掌心却很暖。这只有些温暖的手让他想起了一些早远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还住在老房子里,那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古宅,空气里充满着陈旧而腐朽的气息。古宅有很多荒废的房间,那里面往往布满了蛛丝,并且,很黑。在和小朋友们的捉迷藏中,他无意识躲进了宅子最深处的那间屋子。那是传说中的“鬼屋”,相传有个女人被婆婆逼死在屋里,女人是上吊死的,死的时候穿了件红袄子,脸色铁青,原本妙曼的杏眼此时突出来,舌头伸得长长的。他很害怕,觉得满屋子都是红衣女人的影子,她对着他阴森森地笑,那长长的舌头就一抖一抖的。他害怕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哭。然后忽然有只温暖的手拉起他,牵着他穿过逼仄而不见天日的过道,一直到阳光灿烂的院子里。然后,那手的主人回过头对他笑,细细长长的狐狸眼,黑黑的眼珠,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十指交握的温度一直顺着血管流淌过心房,叶凯觉得他应该甩开那只手,可是此时竟然有些贪恋起这个温度来。他的心脏依然在快速跳动着,但是此刻似乎这紊乱的节奏已经并非出自对黑暗的恐惧。
颜行歌没有再说过话,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他们一起静静等待着,等待有人来救他们,或者一起玩完。直到后来叶凯他们被保安发现并搭救出去的时候叶凯才知道其实颜行歌后来是又昏迷过去了,只是那用力握紧的手指给了叶凯颜行歌依然醒着的错觉。这错觉支撑着叶凯在无边的黑暗里一直平静地等待着,等待到保安发现她们。
“谢天谢地,还好只是低血糖。”当医生结论出来以后,叶凯站在病房外面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底有个东西落了下来,很安心。
一个小时以后,颜行歌他娘手帕姨呼天抢地地赶来了。叶凯看着手帕姨对着病床上的颜行歌又是亲又是抱剧烈摇晃的模样,觉得颜行歌就是没有病也能这么给折腾出毛病来。颜行歌这里有他娘亲看着自然没叶凯什么事了。和手帕姨告别后,叶凯向公司告了个假,回家休息。
或许是过于紧张的后遗症,一夜未睡的叶凯此时竟然不觉得困倦,于是他上了游戏。公会里依然许多人叽叽喳喳的说这话,卖装备的,组副本的,泡的……他忽然发现这些人中少了一个人——冰炎。冰炎不在。
烈天看着冰炎灰色的名字,站在天族最大的城市极乐城中央广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