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刀头舔血的人,一旦恢复本性,无所顾忌,便是一百个崔县令也杀得。况且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作好和那人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第17章
黄巾军退兵,灾民纷纷出城,城内的宵禁便没那么严格。赵棠趁夜色在崔县令家周围走几遍,把地形熟记于心。又想办法买通一个送菜的小贩,让小贩给他画崔府内部的构造。
画图时,他顺便问了一句:“你们老爷,这两天有没有领进来新人?十六七岁,皮肤很白?”
小贩道:“有啊!那小公子得跟雪人一样,老爷宠得不行。”
赵棠只觉血液往头顶冲,微笑着点点头,等小贩画完图便告辞离开。
入夜后,赵棠来到崔府外,悄悄爬上墙头。崔府只有一处亮着灯,传来音乐声。赵棠跳进院子,沿着阴影处接近那屋子。忽然,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带着一个少年进屋,那少年肌肤雪白,披着烟雾似的纱衣。到得门外,少年停下脚步,似乎不肯进去。护卫粗暴地一推,少年走进房中。房门开的一霎,赵棠听到崔县令的笑声、琵琶声和唱歌声。
赵棠浑身发抖,已遏制不住杀意。他从阴影处蹿出,一刀一个杀了护卫。杀人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要结束了,然而并不在乎。他踏过护卫的血泊,登上台阶,踹开门:“崔老狗,你死期到了!”
门内宾客满堂,歌舞正浓。正对门口的席位上坐着一人,不是崔县令,是刘睿。
刘睿一身蜀锦衣服,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门开的一瞬间,他敏捷地抓起烤肉盘子作盾牌,逃到柱子后。崔县令和一众官员也纷纷躲藏。
身披轻纱、浑身雪白的少年瘫倒在地,筛糠般地抖。那只是一个小娈童,不是刘睿。
赵棠一惊,动作慢了一瞬,崔府的护卫便赶来了。赵棠动起手来,一边挥刀,一边分出心神看刘睿。
刘睿从柱子后探出头,崔县令扶着他,嘴里道:“殿下受惊了!”
刘睿道:“刺客留活口,审一审,看谁派来的!”
赵棠心里一咯噔:“他没认出我!”
就这么一瞬间的分神,赵棠的手臂被划破了。一名侍卫横刀划向赵棠的脖子,赵棠向后一闪,闭过要害,脸上遮挡的黑布却被划破,轻飘飘落在地上。
赵棠心道不好,转身就跑,却被护卫缠住无法脱身。刘睿厉喝一声:“住手!”护卫收刀退开,赵棠想跑,却冲不破侍卫们的防线。刘睿已走过来,捏住赵棠的下巴,迫他和自己对视。
赵棠看着刘睿,不知该作何表情。而刘睿面孔雪白,眼睛充血,嘴唇不停颤抖。
“赵棠……你怎么了?”
赵棠道:“你认错人了!”打开睿睿的手,转身要走,被崔府护卫阻拦。
崔县令站起身,笑道:“原来都是误会!这位壮士……是殿下的什么人?”
刘睿松开赵棠的下巴,转向崔县令:“他是……本宫的侍卫,本宫逃离洛阳,多亏他一路保护。这回造访贵府,出发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他。他恐怕护主心切,才……才莽撞了些。本宫代他给县令赔不是了。”说着躬身一礼。
赵棠没有鞠躬,站在刘睿背后,看着崔县令。
崔县令站着,笑容可掬,两只细细的眼睛犹如镰刀。他肥胖的身体被绫罗绸缎包裹,目光在赵棠和刘睿间来回,似看穿什么,哈哈大笑:“我等都是要跟着殿下举大事、抛弃身家性命的人,殿下却不肯说实话,叫人好生失望呀。这位……真的只是殿下的护卫?”
“让县令见笑了,这人……是本宫的男宠。”刘睿回过头,继续问赵棠,“赵棠,你的脸……quot;
赵棠脑子阵阵发白,血冲上头顶又落回脚底,只剩本能:“有一道是我自己划的,另一道是……”他不知该不该说,崔县令却突然跪倒在地,说道:“那一道是臣划的。臣实在不知此人是殿下的爱宠,只当他是男娼,想要一尝风月,还望殿下恕罪。”
赵棠呆呆看着刘睿,心想:“男娼……我今晚真不该来。”
刘睿静默片刻,离开赵棠,走到崔县令身边将人扶起,柔声道:“不知者不罪。大人愿随我起兵,讨伐逆贼,便有从龙救国之功,我又岂会计较小事?楚庄王有绝缨之量,睿难道不如古人?”
崔县令却不起来,说道:“殿下有容人之量,却怕赵郎君没有。”
刘睿说道:“赵棠……也不会怨恨你的。赵棠,是不是?”
他说着回头看赵棠,眼神极为明亮,仿佛剑一样刺过来。赵棠浑浑噩噩,完全失措,该怎么回答呢?怎样回答才能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倘如这是噩梦,诸天神佛,任谁都好,让他醒来吧。
崔县令笑道:“看来赵郎君恨我甚深了。我今日抛了性命,跟着殿下起兵,将来郎君枕头风一吹,我岂不要人头落地。”
刘睿回到赵棠身边,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捏:“赵棠,崔大人也不是有意。快说你不在意。”
崔县令道:“郎君以前是俊得很,不过现在容貌已毁,再侍奉殿下恐怕不合适。臣家里有一些好儿郎,都是干净的,容貌也不差,殿不妨一看?”
刘睿脸色发白,笑了一笑,道:“崔大人可是信不过本宫?本宫一言九鼎,说不追究,便绝不会追究。”
崔县令道:“臣是信不过赵郎君。一个恨着臣的人,日日与殿下同床共枕,换殿下是臣,放得下心吗?”
说着,崔县令对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