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相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样惊为天人的话,他面上本来还算坦然的神情一下子僵硬住了。
“不……”
他在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后,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不需要。”
他道:“不论是出于施舍,还是处于歉意……我都是不会接受你所给予的任何事物的。”
“为什么呢?明明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你先前也说过吧,不用和自己那么客气。”
相叶雪见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抽象概念的‘神’啦,人世间什么牵挂都没有了,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你就当是帮我处理一下废弃品?”
“不,了无牵挂是什么意思。”
无相没有立刻接受对方的解释,反而反问了一句:“抽象概念的神……意思就是说,你现在就是那些信徒心中的‘相叶神社中所供奉的神明本身’吗?”
“是呀,这不是理解的很透彻吗。”
相叶雪见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原本的‘相叶雪见’已经不存在了,什么对于现世的留恋,对于亲人的思念什么的,那些无用的情感都随着神格的凝聚而尽数消散了。”
“他活的太累了。”
‘相叶雪见’说道:“接下来,就让‘我’作为另一个人,继续活跃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吧。”
这是什么意思,相叶雪见死了吗?不,对方显然还是相叶雪见,但却又不单单是相叶雪见了。
无相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方才一直挂在面上的笑容,其本质是有多么的冰冷。
他突然在心底感到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你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吧。既然如此,就更要由你来代替‘相叶雪见’他的过去了。”
对面的银发审神者这么说道:“因为他会在无尽的时光中渐渐忘却这段荒唐的记忆,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而你……”
他踱步上前,在无相面前站定。
拥有着相叶雪见的不明物微微倾下身,将嘴唇凑到无相耳边,用几近蚊呐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就背负着‘雪见’这个名字,在无尽的愧疚和罪恶感中走向你的末了吧。”
“毕竟,如果不是你,‘相叶雪见’的人生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你这个,伪善者啊……”
“前辈,前辈?”
加拉哈德略有些担忧的声音传入无相的耳中,将他从愣怔的状态中强行拉出。无相猛地一个激灵,双眸清明过来。
“啊,没什么……”
他眨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前方。
“……相叶雪见呢?”
无相问加拉哈德:“他刚刚还……”
“不,你在说什么啊,前辈。”
加拉哈德一脸不明所以:“进入本丸后就看到你一个人站在庭院里……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啊。”
“不是……”
这回轮到无相感到迷茫了:“你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不还惊呼了一声吗?怎么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顿住了。
“嗯,怎么了?”
刚刚从本丸内室的通道中走出来的耶底底亚下意识地向看他看呆了的无相问了一句:“雪见?”
无相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耶底底亚,你在叫谁?无相很想这么询问对方,但他看着那孩子直直地看向自己的目光,就知道他刚刚的那一声“雪见”是在呼唤自己。
可是,我明明不叫这个名字,我从来都不叫这个名字。
这是刚刚那个神灵的恶作剧吗?无相紧紧地握住垂在身侧的手,勉强自己不要在两人面前失控地颤抖起来。
不,这不是恶作剧,而是报复吧,对于昔日我在相叶雪见身上所作所为的报复。
无相狠狠地咬着下唇,思绪不自觉地回溯到了他最初见到相叶雪见时候的场景。
这是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了。
按照无相原本的计划,在被当时只有六七岁的相叶雪见召唤出来后,他会在暗中布局,设计让这个孩子可以彻底规避来自于日本相叶家的侵害,并在适当的时机进入迦勒底工作,以此创造出其与“罗马尼·阿基曼”接触的机会。
为了尽可能地复原最本真的“所罗门”,无相想要得到“相叶雪见”对于“罗马尼·阿基曼”的最客观的记忆和看法,而这也是他会在最初被对方召唤出来后,就先手抹去了一切有关于自己存在的痕迹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让自己的存在下干扰到素材的生成。
这个反应就像是做实验,无相只是一个准备实验小白鼠和材料的研究员,他所要做的工作就只是将小白鼠放入盒子中,然后在实验的过程中负责观察以及记录它的反应。
但收集记忆到底不是一次简单的科学试验。一个世界只有一个相叶雪见,为了最高效地收集到最优质的素材,无相还需要确保他的计划不会因为一些意外而被迫半路流产。
相叶雪见母亲的家族擅长使魔的制造与操纵,而从者身为高级使魔的一种,自然也是在他们的研究和守备范围之内的。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布局可以顺利进行,无相在当初还是个孩子的相叶雪见身上动了些手脚——他在对方体内留下了一部分灵基,借此封印了对方原本优秀的魔术师才能。
魔术师世家向来奉行“资质至上”的原则,只有魔术才能优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