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是阿次先开了口。
“嗯。”阿福抬起脸,少年闪烁如星光的眼眸里,满满都是等到亲人归来的幸福。
这……何尝不也是一种亲情呢?想到这里,阿初忽然也有些鼻子酸了起来,
他们回到教堂后院的小室里,修女送来了药箱和清水。
阿初本来是要给阿次先处理手掌上的伤口的,奈何阿次执意要看着阿初先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他争执不过,只能作罢。
撕了伤口周围的衣服,用清水洗干净,阿初摊开药箱,取了消毒用的医用酒精开始擦拭伤口。
简单处理好自己的伤口,阿初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一夜提心吊胆外加惊魂未定,现在看什么都有些两眼昏花。
阿次坐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看着。
那直勾勾盯着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反而让阿初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初咳嗽了一下,转过身去拿药箱里的伤药:“阿次,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体被猛然一把抱住,阿次从背后用手臂紧紧的将阿初搂住。阿初显然是楞了,他感觉得到从阿次手臂间传递来的颤抖,“怎……怎么了?”
“不要动。”阿次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手掌还受了伤,执拗地握着阿初的手:“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阿初任由阿次抱着他,他感觉背后的人浑身都在颤抖,他听见阿次用从未有过的苦涩声音叫他:“大哥……大哥……大哥……”那好像是无意义的,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呢喃的重复着。声音近于哽咽。
阿初沙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在,我在。”
“你吓死我了。”阿次躲在阿初看不见的地方,闷闷地说。
阿初心里酸楚的红了眼眶,这个傻弟弟,他心里只怕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他。阿初回握着阿次的手臂:“我好好的,我没事,你也没事……我们会好好的。”
“嗯。”阿次像是把自己的脸埋在阿初背后,回应的声音模糊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阿次才松开了手,阿初转身面对他,看见阿次蕴含了泪水的眼眶,凝视着,温柔地伸手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给你上药。”
阿次低着头:“嗯。”
他不敢抬头去看阿初,只怕自己对上阿初的眼眸就会毫无形象估计的恸哭出声。
阿初轻缓的以专业又迅捷的速度为阿次包扎好手掌心的伤口,收拾好药箱坐在阿次对面,温柔看着,阿次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阿初伸手整理了下阿次微微有些散乱的发丝,轻捧起阿次的脸,认真地看着,“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阿次酝酿在眼眶里的眼泪,不争气地一颗一颗滚了出来,“大哥。”
阿初将他拥入怀里,相对无言,他懂阿次,战场内他有多惊险,战场外阿次就有多惊恐,但阿次心中多少恐惧、多少爱恋,多少不舍,他开口却只叫了这一声大哥。
然而,这一声,便足以。
第37章 惺惺相惜
雪狼是个少言多行的人,一顶压发帽下永远闪着一双如狼一般凌厉的眼,多少次在任务中表现出色,多少次在危难时刻解救同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刚送走了去延安的同志们,看着火车远行,夏跃春心中却没有一丝任务大捷的喜悦,日本机关所全军覆灭,同志们安全撤离转移延安,若是要汇报工作,再也没有比这好的结果了。
牺牲在所难免,他们本来这次就已经是撞大运,来了个险中求胜。
可是走了的人却再也回不来,再也看不到胜利的时刻,雪狼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了大家,奉献了生命。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夜晚的灯火格外亮堂,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停下了脚步。
他不是就个没用的影子么?同样是组长,他想到了老余的沉稳坚毅,方致同的身手不凡,而自己却是永远躲在后方不曾怎么在前方战斗的人。
好狡猾。他说自己。
每一个冲在前面的人,都有可能遭遇危险,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走过街头的酒坊,还灯火通明,里头喝酒的客人集聚一堂,热闹非常。好些汉子在那里干着酒,吃着下酒菜。
他不禁又想到了擅喝白酒的雪狼,又烈又熏的酒,和雪狼人一般。
自己平日里多喝的只是带着甘醇的红酒,之前还被雪狼嘲笑毫无酒的豪放感。
医生的职业,注定了他和阿初会更多考虑身体的健康,因此他俩不约而同的不抽烟不酗酒。
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不抽烟的人通常不可靠,现在想来也许抽烟酗酒都是另一种热血男儿的诠释。
他在酒坊门口站了很久,掌柜的出来招呼,他也不好回绝,就要了一小坛大曲,以前有看雪狼喝过。
提着酒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么不知所措过。
月色下的医院,白得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这个他日日夜夜工作着的地方,此时都不能让他找到一丝回归的安心感。
春和医院的夜晚也不像和平年代那般,病人们安心休养,走廊上有着护士值班。长时间的战争,让城市都变得人烟稀少,有钱的人家出国或是移居别的安稳地方,没钱的人也就只能在留在此,在枪炮声中度日。
前一段时间还有军队的伤员送来,近来随着大部分人员的转移,连医院都变得越来越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