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秦戈还在一旁眼巴巴的:“夫人说让您晚上回去吃饭,说要跟您谈谈与蔺家的婚事。”
沈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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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骑着鹿落在胥江边,月色正浓,万籁俱寂,江水悠悠。
他对白鹿道:“你还记得去沈家的路吗?”
白鹿摇头晃脑,韶光为难道:“这可麻烦了,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倏地他眼前一亮,指着前方道:“妙啊!”
白鹿屈了一下膝,似有退缩,但还是依着韶光的意思跑了过去。胥江边,破碎的贤臣碑旁坐着一个人,脖颈修长,侧颜如玉。
“朝云殿下。”韶光笑眯眯的靠近,礼貌的喊了一声。
那人没回头,若不是长发舞动,会让人觉得是个雕像,韶光皱了皱眉,翻身下了鹿背,拍了拍白鹿的脑袋示意它退开些,随后执了白羽,凭空绘出咒符,挥袖送出。
那些咒符如扑闪的蝶,缤纷的朝着贤臣碑飞去,却在离了几尺的地方骤然间撞了个粉碎,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围在四周,韶光摇了摇头,千里传音:“安朝昀,我不打搅你静修,你给我向沈冥司带个话就成。”
安朝昀终于回头了,随着他回头的瞬间,结界铮然破裂,仿佛连风能动了,江水涛涛之声不绝于耳,韶光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些,却听安朝昀道:“你自己去,沈宅就在前面,走到头右转。”
韶光:“......”
他不明就里的回头看了看白鹿,那独角白鹿更是满目茫然,韶光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怎么了?”
问完这句话,韶光已经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谁料安朝昀道:“钱串子,我大概错了。”
韶光:“????”
他强行按下因为“钱串子”而暴躁的白鹿的脑袋,正色道:“怎么讲?”
——自大狂如安朝昀,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字眼,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不该执着于以前的事,他不喜欢。”安朝昀说。
韶光沉吟片刻道:“沈冥司?”
安朝昀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
韶光微有恍然,突然间感慨万千。
安朝昀其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刺儿头,他从前脾气暴躁,应该说是更暴躁的时候,几乎是一言不合就与人动手,说他不讨厌是假的。
然而,韶光对他的钦佩也是真的。
如人界战乱纷争一般,天界也曾经历过一次浩劫。
天帝玄周毫无征兆的陨落,魔神趁机逆反,攻上九重天,将不服策反的神官通通杀死,连残魂也捏碎,届时天界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武神,众仙匍匐跪于白玉阶前瑟瑟发抖,都绝望的以为自此要天地易主,三界大乱。
然而谁都不曾想到,在归墟生死不明百年的安朝昀骤然攻上了九重天。
他御苍龙,执长剑,玄袍赫赫,威风凛凛。
与魔神的这一战足足厮杀了七日,几乎将整个天界的殿宇都毁成齑粉,也令众神第一次领教到所谓至尊武神的力量。
魔神大败,落荒而逃。
在众神弹冠相庆这劫后余生之喜时,唯韶光发现安朝昀独自一人提剑前往了荒僻的百草观。
于园中他驻剑跪下,晕到在那棵支撑九重天的大椿之木跟前,胸口有一道贯穿性的剑伤。
后来箫寞和梨央合力将他救活,问他一人在归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朝昀只嬉皮笑脸,然后没好气的喷他们一干人都是弱鸡,其余的一字不提。
九重天重建历史弥久,完成之日,众神无一例外的力荐朝云神君就任天帝。
韶光分析一来是因为安朝昀立了不世之功,二来诸神应该是畏惧于他的武力和响彻多年的淫威.......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极其无厘头的事情。
安朝昀说:“我不当,谁爱当谁当。”
头一回遇到视帝位王权如粪土的真勇士,众神不知他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假客气,便又齐力怂恿韶光去游说,韶光先是苦口婆心了一番,随后将箫寞用生命保下来的帝令交到安朝昀手里,还没来得及再叮嘱两句,安朝昀道:“诸位!”
众神回头。
安朝昀道:“玩个游戏,我抛帝令,谁接到谁就是天帝。”
“???”韶光道:“等等?!”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安朝昀的本事,安朝昀连“一二三”都没说,就将帝令高高的抛了起来。
一干神仙有的还犹豫在“接还是不接”之间,有的仍在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安朝昀“啊”了一声道:“掉下去了。”
“掉哪儿去了?!”韶光大惊。
安朝昀勾着脖子,手搭了个凉棚装模作样的朝下看:“就,掉下去了呗。”
“掉下凡间了?!!?”韶光仙君对着缥缈层云望眼欲穿,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声嘶力竭:“那是帝令!!是帝令啊!!!!”
安朝昀道:“什么帝令?玄周死了,那不过是一块破牌子而已。”
韶光惊恐道:“眼下九重天群龙无首,没有帝令岂不乱套了!”
安朝昀道:“我就算拿着这帝令,照样会有一群人口服心不服,掉下凡间被人当柴火烧了正好,省的搁在天上惹的那群人一个个心怀不轨。”他拍了拍手道:“我是肯定不会当这个天帝的,但我觉得有人可以。”
韶光道:“谁?”
安朝昀道:“箫寞啊。”
众神:“???!!!”
安朝昀懒洋洋道:“你看,箫寞平时做事比我踏实比我可靠,帝令也是她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