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都让开,我要钻到他的骨头里去!”
......
巨鸦仰天而鸣,沈征只觉耳边“刷”一声,那一直战意澎湃的玄衣少年就跟个石头似的笔直的坠了下去,虚空中依稀有灵光如沫,飘零飞舞,似是自他的伤口里流落出来,随即那巨鸦发出尖锐的鸣叫,复眼中的眼珠子们争先恐后的凸出来,蠕动加剧,那巨鸦便受此唆使,头也不回的追着昀阆往黑暗的深渊中扑去。
“喂——”沈征被这幻灭可怖的画面惊得无法言语,他半晌从嗓子里蹦出一声嘶吼,但得不到回应,死寂一片,他脑子里已然一片混乱浆糊,竭力从中拎出一条线来——昀阆是为了引开那妖物,保他周全。
“我沈征堂堂武将......”他喃喃道:“怎么能畏缩至此,让一个......让一个......”他再说不下去,猛地抽出了半悬的剑,任由自己往下坠去。
昀阆一手死死的按住左臂上的伤口,那些眼珠子急不可耐的在往上侵袭,被他一手卡住,挤做一团焦躁不安,他面色沉如水,冷然看着那急速逼近的巨鸦。巨鸦朝他张开嘴。深邃的咽喉底部传来“唧唧”嘈杂的欢快之声,竟像是在迎接他的加入。
“你上当了。”昀阆冷不丁微笑起来。
霎时间,磅礴银光自背后包裹而来,如潮如浪,移山倒海,昀阆知道那是成千上万的雪刃刀,薄如纸,却能削金断铁,斩得万千妖鬼魂飞魄散。
那巨鸦已经刹不住身形,猛地沉入那片银光,它凄厉的鸣叫声夹杂着那些扰人的“唧唧”之声瞬间被搅碎,昀阆足下着地,施施然旋身,竟是露出了难得的恭敬之色,颔首行礼道:“阎罗主,多谢了。”
白光褪去,但四周仍是敞亮,光泽自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发出,那石碑上写了三个大字“极乐碑”。
一个削瘦高挑的男人立在那儿,坦然接受了昀阆的问候,他白发如雪,身着银黑相间的曳地重袍,头戴蟠龙冠,一手横于身前,帝王之威森然持重,比凡间王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奇怪的是这男人虽满头苍然鹤发,眉目却只是三十来岁的清秀样子,眼角低垂,显得温和且忧郁,与人世间流传的凶神恶煞的阎罗像大相径庭。
他抬起手,广袖拂过极乐碑,缓缓开口道:“朝云殿下不必客气,这毕方鸟既然跨过了极乐碑,处置它便是孤职责之内的事。”
“毕方鸟?你说它是毕方鸟?”昀阆大惊:“这差的也太多了吧?!时间真是杀鸟的好物。”
听他调侃,独孤野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平铺直叙的问道:“朝云殿下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意,意外。”昀阆跺了跺脚,尴尬,适时独孤野抬头道:“还有人?”
昀阆一愣,顾不上羞耻,和他一起抬头,却见一个人影来势汹汹的摔下来,独孤野托掌一扬,那人落势减缓,双脚着地,避免了摔成肉泥的惨剧,正是沈征。
昀阆不忍直视的别过脸:“我这不听话的大舅子。”
沈征尚不明所以,站定以后仓皇道:“小子!你怎么样!”他终于发现此处还有一人,“铮”的挥剑对着独孤野,戒备道:“你是何人!”
昀阆:“......”
独孤野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转眸对昀阆道:“朝云殿下收复此鸟有功,孤记在心里。”
“开玩笑,我谢谢你才对。”昀阆轻快道:“我们能完好的站在这儿还不是托了你一道许可令的福。”他忽的奇道:“毕方鸟是中了什么邪,放着好好的神鸟不做,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自下界作乱之时就已经不是神鸟了。”独孤野淡淡道。
“哦!”昀阆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的无上劫。”顿了顿,他“噗嗤”一声笑起来,格外爽朗:“啊,真是太巧了!难怪他听我唤一声‘丑东西’反应那么大。百年前栽在你手上,如今又栽在了你手上,若不死的透透的也该呕死了,独孤大人,佩服佩服。”
二神寒暄,沈征在一旁透明人似的被晾了好久,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嘴道:“什么什么?独孤大人又是谁?”
昀阆横了他一眼嘲道:“瞧把你孤陋寡闻的,连独孤阎罗都不知道,就是你们凡人常说的阎王,我们叫他冥帝或者阎罗主。”
沈征这号称“无神论”的凡人张大了嘴道:“你说他是阎王?那我是死了么?”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仔细的观察自己的全身:“我是怎么死的?我什么时候死的?我为什么就死了呢?!我爹娘怎么办?!”
他焦躁不安的样子委实有点丢沈溪的脸,昀阆拖拖拉拉的安慰道:“没死呢放一百个心吧,有我朝云神君在,没那么容易死,啊!”
沈征居然很吃这套不走心的安慰,定了定神忽而奇道:“你说你是朝云神君?”
“是啊。”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朝云神君呢?”沈征道。
昀阆:“......你信他是阎罗主,为什么不信我是朝云神君?”
沈征道:“朝云神君怎么可能是个这么矮的小白脸?我拜了他那么多年熟的不能再熟了,他不长你这样。”
昀阆:“......”
沈征这虎脾气居然道:“那我问问阎王爷你是不是朝云神君。”他转首对独孤野道:“阎王爷你说他是吗?”
这种无厘头的事普天之下,哦不,是三界之内,估计也只有沈征能做得出来,亏得是独孤野,要是换做天界某些轻挑神官早就笑的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