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郦玉苑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江洛玉靠在软榻上,让芍药蹲着揉捏小腿,妃剑站在身后锤肩,而好不容易前来服侍的眠星,则正低头用银签子扎了果子肉,喂给了榻上的主子。
“民间之人话说的虽是粗野,却是不掩其实质啊。再加上九皇子殿下的一唱一和,南静麟怕是被罚在府中思过,扣四年俸禄也懵然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罢——萧氏真是好本事,我还是小看了她,不愧是萧氏的嫡女。”
第329章 遥对明月
屋内三人都是知情之人,闻言俱是点了点头,尤其是刚被降了的芍药,闻言眸中对江洛玉却更多了亲近之色,一边揉捏着一边侧耳倾听着江洛玉低低的感叹声。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便借着九皇子的手,居然将此事栽到了我的头上,当真毫无穿凿痕迹。她知晓就算此事过后,四皇子得知真相之后,一定会恨毒了我,可之后却不能对我动手,因他只要行事露出一点马脚,今日之事就会再被重提,皇帝的怒气会完全倾泻下来,到时候可就不是这样轻的结果了。”
眠星听了这话,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江洛玉的唇角,带着些担忧之色问道:“内君这么做,的确再也不必担忧四皇子之事,这固然是好的,可那位乌雅夫人……”
江洛玉接过他手上的帕子,示意芍药妃剑都不必再敲了,侧过身来躺进了床榻内侧,唇角边余留笑意浅浅,却不再说话,明显是有些困倦了,眠星了解他的习惯,立即低身为他将薄被盖上,又将鲛珠床帐轻轻放了下来,熄掉灯火点上安神香,带着身后两人迅速退了出去。
等到屋内再没有一个人,只有袅袅的烟雾在月光下婆娑时,那双带着深深寒意的眸子,才骤然在昏暗中完全亮起。
“他和那个蠢货完全不一样,绝不会懵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此事对他有利,他大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看来的话,他可真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这么想着的时候,江洛玉眯起了自己的眸子,抬起白皙的手指,轻轻触在了自己胸前悬挂的那枚万毒石上,又缓缓握紧,无声的开口问道。
是不是,昭敏?
同一轮明月下,远在千里之外连成一片的营帐中,呜呜的北风吹过裸露的岩石,扬起青石上身着银甲手拿酒壶之人脑后乌黑长发,他據拍色的眸子迎着月光放出盈盈之芒,若与之对视,无不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白意尘随父出征,此时正坐在他身后,喝了一口烈酒低呼爽快之后,忍不住将眼光投向了慕容昊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劝道。
“我说朝云将军,你都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了,不会还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那些事罢——帝子表弟在慕容府里也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我们出征还没多长时间呢,要是你现下就担心上了,万一等到我那帝子表弟到了日子,你却赶不回去,岂不是要急死不成?”
坐在他前面不远处的人闻言,手中的酒壶哐当一声砸在了青石上,那双闪烁着光芒的據拍色眸子半闭了下来,低声喃喃道:“不会到那时候。”
说罢这话,他突然一跃下了青石,回头朝着议事的中军大帐走去,步履急促而沉稳,瞬间将还在喝酒的白意尘撂在了原地。
第二日一早,帝都城内没有迎来淡淡的日光,反而一片片乌云压了过来,不一会就有淅沥沥的雨水滴了下来。
对比于四皇子府内,南静麟独自一人的暴跳如雷,和站在他对面的乌雅乐则面无表情,萧侧妃的心痛安慰,阶下众姬妾的忐忑不安瑟瑟发抖,或是九皇子府内的鸡飞狗跳,南静瑾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麾下的谋士们说的热火朝天,从漩涡中脱身而出的慕容府内,才是真正的一片安宁。
淋漓的细雨下,江洛玉坐在回廊的凉亭中,正细细观赏着面前妃剑的茶艺,鼻端刚闻见茶香赞好时,目光却瞧见了一把青竹伞正缓缓朝着这边行来,伞下之人那人风姿绝世,在瞬间几乎有看到那人的错觉。
江洛玉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任由那人走近后,抬手向着对面一比。
“祭弟来了,坐。”
来者自然是最近在宓千千的调养下,身子早就好了许多,现下都可以每日出外行走的慕容祭,听到江洛玉此言,他微微勾起了笑容,露出一个令江洛玉略微觉得有些怅惘的笑容,随即低身接过了妃剑双手奉上的香茶,在他对面的方位坐了下来,应道。
“祭叨扰兄嫂了。”
片刻之后,江洛玉才从那个相似的笑容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感慨或是无奈,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没了你兄长和我说话,这几日还真的觉得有些无聊。你虽身子弱却要多走动,时不时到我这里来陪我说话,或是下棋对对子,也是不错的消遣,只是别忘了带着宓先生来。”
慕容祭从善如流,苍白的脸色染上一点血色,眸子也晶亮黝黑,看起来十分动人:“兄嫂既然这么说了,那这几日祭可就多多打扰了。”
江洛玉端详了他半晌,只觉得越看越像,心底不禁感慨起来,他那么笃定宓千千两年之内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