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狼累着。
白狼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是个少言的姑娘,身后一杆秀气的长弓带着点点锋芒之光,坦然接受何敬的协助,二人一路顺利前进,终于到了那山间小筑门前。
临近丑时,月已高悬,柳生家人均已休息,守门的侍卫抱着仗棍心不在焉地站在门口,红灯笼坠在他头上,幽幽暗影打在他脸上,乍一看厉鬼一般骇人。
何敬与白狼在灌木后稍作等候,不一会,就见小筑的后门被打开,一个用绸缎裹住上半身的人影飞快走出,怀里似抱着一兜东西,避开门口的守卫直接进了深山。
白狼与何敬默契跟上。
丑时约莫为夜间一点至三点,此时万籁俱寂,连草间的虫鸣都安静下来。
何敬嗅到山间的空气里飘散着松脂的味道,再看周围,多是成活百年之多的粗壮古松,这些树木成为他与白狼的遮蔽物,带着野兽本能的妖怪和式神非常善于在野外无声追踪,走在前面的人影完全没注意到被跟上了,ta抱着怀里的东西走的极快,辗转几处,最后停在一颗枝桠凌乱的老松树面前。
松树的枝干有些泛黒,粗砺的老皮一块块崩开,露出里面枯朽的枝干。
是棵将死的老树,那人撬开一块树皮,刮下里面的松脂,又从怀里掏出三支白蜡烛,将松脂抹在烛芯附近,末了,又掏出一根钉子,将剩余的松脂抹在钉头。
她怀中的布包竟然装了那么多东西,待烛台、铜圈、铁锤一一摆出来,何敬下意识看向白狼,发现对方面色凝重,一只手已经将长弓握在手中。
何敬冲白狼挤眉弄眼。
白狼看去,目光询问:何事?
何敬对她比划个不要行动的手势,转而从口袋取出一张符咒,几下将符咒折成纸鹤,何敬一抬手,那纸鹤就振翅飞起。
符咒是晴明教他的,自己成为晴明的式神,承袭其灵力,这种小把戏也能耍上一二。
纸鹤式神点着红色的眼睛,那用的是晴明的血,借助纸鹤,远在平安京皇宫的晴明就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并念诀让何敬也一并知晓。
何敬让远程攻击型的白狼搭弓躲在背后听他指令,自己则身先士卒潜伏靠近。
老松树下,那裹得严实的家伙伸出一条枯瘦宛若骸骨的胳膊,颤巍巍地点燃了三更蜡烛,一一插在钢圈上,然后再把钢圈卡在头上。
幽暗树林之中,蜡质与松脂烤焦的怪味腾起,里面似乎还掺杂了某种邪气的味道,何敬眯着眼,看到那人影将稻草人困在松树上,随后,一手长钉,一手木槌,钉尖正对稻草人的胸口,木槌冲顶狠狠砸下来。
“笃!”
沉闷的一声,何敬感觉到头皮微麻,目睹着邪恶又诡异的仪式,他挂在耳垂上的一块翠玉环闪烁了两下。
何敬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兽耳,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力量——这是晴明做的传话耳环,通过它,何敬能听到晴明的指示。
“敬,春子胸口刺痛,我已经施咒返噬,你注意。”
听完,何敬又看向那个人影,果然,不一会,对方抬手松开锤子,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阵嘶哑尖锐的叫喊从她口中发出,何敬听出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可那女子遭遇反噬后,却又摸索着拿起了锤子和长钉,这次,她对准了人偶的脑袋,口中喃喃道:“看我不钉死你,可恶,可恶……”
见状,何敬一甩折扇。
“风刃!”
一道风刃甩出直直砸掉了女子手里的锤子,她猛然转身看向何敬,于是,后者便看清了她被绸缎包裹下的真实容貌。
女子眼睛很大,脸很小,本该是清秀漂亮的一张脸。
可现在她头发枯黄,眼睛下方有很重的黑眼圈,形容枯槁,宛若一具走动的骷髅一般消瘦颓废。
施展邪术一旦被反噬,那是会成倍地加在施咒者身上,春子疼时米水不进彻夜难眠,那这个女孩子岂不是更加惨烈?
“你是谁?”女子瞪着何敬,喘息时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瘦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知佳子小姐。”何敬准确报出对方名讳,在女子面有动容时,继续朗声道“请住手吧,被妒忌冲昏头脑的女人,如何漂亮的起来?”
听到漂亮,知佳子面露惊恐,忙用绸缎遮住自己的脸,不愿让何敬看见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知佳子瑟缩着挡住树上那个草人。
“是谁不重要,但我是来救你的。”何敬迈步向前,眼看那女子露在外面的双眼里满是惊恐,又道“你一个贵族女子,怎会沾染这些邪术,定是有人教唆于你吧?放下钉子,我带你回京都,我的主人能解各种咒术。”
面对女子,何敬总是先礼后兵的。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心思能恶毒到哪去?何况柳生家也足够富庶,这女孩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家里为让她休养还特地买了个山里的宅子让她居住修养,柳生知佳子本性不会太坏。
带着这种想法,何敬大胆上前劝说。
不远处,白狼手执弓箭,默不作声看着前边妖狐的作为。
这一年她与对方合作过不少次,只觉得对方确实不像个妖怪,处理事情的方式到有些像晴明,人情味极重。
对,这个何敬很像人类,与自己一同行动时,对方还会处处照料自己,如同年长的人类照顾娇弱的女子那般,但又是恰到好处而不宠溺的,十分通情达理。
如今,妖狐已经走到知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