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道袍洗的发旧,处处透露着太白观的穷酸,皆是因这些年来总免费给穷苦人看病的原因。
“贵妃娘娘,本道这观里没什么好东西,还望您莫怪罪。”
凌霄子说着,自己先抓起一个鸡腿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让裴杪莫名地想起活佛济公。
裴杪笑了笑,“太白观乱世行善美誉天下,如今怎地是这样一番光景?”
“观内上下一百多张嘴要喂养,这京城的东西又贵啊……”凌霄子摇头叹道,“哎,娘娘有所不知,这些年西边来了不少喇嘛传教,这京城外好几座寺庙同我们抢生意。”
“那些秃头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这不香火钱都进了他们的兜里。观里的香火钱少了,又常常治病不要钱,可不就落魄了。”
“太白观数年如一日救世济民,实令本宫敬佩,不瞒您说,本宫今日来太白观除了上香以外,也是为了诊病,那三千两银子便算是诊金吧。”
“哦?”凌霄子不解地看向她,“娘娘不是已经有了素雪那娃娃吗,为何……”
“全因这病只有您才诊得了。”裴杪叹了口气,缓缓道,“本宫听素雪说,您对蛊术了解颇深……”
凌霄子立刻明白了她话中之意,脸色微微一变,肃着脸打量起她来,末了他沉声道:“娘娘还请随我来。”
裴杪与凌霄子在观内都详谈了些什么,素雪并不知道,只是发现平日里堕懒的师父竟天荒地破的扔了杂书,埋里翻起医书来。
知道一天一夜后,素雪才被凌霄子唤入了室内长谈,出来时满脸愕然,还在震惊中迟迟未回过神来。
裴贵妃竟然被人下了蛊,听师父说,这蛊在她体内待了至少一年半有余,如今已是十分凶险。
素雪曾听凌霄子提起过,蛊毒发现得越早越容易被诊治,时间一长中蛊的人便神仙难救,因为蛊在人体内养着,却消耗了人体的精血神气。
多年未碰蛊术,凌霄子还在判断蛊种与救治的方法中,叫她好好陪在贵妃身边观察与记录她的身体情况,保持与他的飞信传书。
凌霄子还告诉素雪,裴贵妃有严令,特意让自己告诫她不允许将此事告诉谢桓。
想到这里,素雪心下赧然,原来裴杪早就察觉到她是谢桓派来的人了。
与此同时,素雪又讶于裴杪的隐忍和洞察能力,她所接触到的裴贵妃,与旁人口中所评价的娇纵天真完全不同。
裴杪冷静谨慎的很可怕,她知道自己是谢桓派来的人,哪怕并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全然信任她。
对方知晓自己会把所有的消息上报给谢桓,因此一直瞒着蛊毒的事,直到确认结果以后才通过凌霄子来封她的嘴。
裴杪很清楚,相比起谢桓,师父的命令才是不容违抗的。
在得知自己性命堪忧的同时,裴杪面上也依旧如往常那般平静,为了不让他人担忧自己,她选择一个人承受所有,让素雪即心疼又佩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旁人口中所评价的那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宠妃?
……
裴杪从太白观回来,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情况的危机。
裴贵妃果然是下了蛊。
听凌霄子说,许多中了蛊的人身体表面多少都会变得异常起来,严重的时候极为可怖骇人。
而裴贵妃体内的蛊则不简单,一年半以来她的外表不曾出现过任何异样,这种蛊虫能够慢慢藏在人体内沉睡生长,而中蛊之人则会慢慢虚弱,然后奄奄一息直至死亡。
等宿主死掉以后,蛊虫也会因为无法生存而死掉,从头到尾让人诊不出对方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种蛊虫最是温和,但却又凶险至极,是极难培育出的珍品,因为可以用来治病,苗人对其珍惜不已。
听到这里,裴杪强烈怀疑这蛊虫原本是要下给谢荣的。
凌霄子说,想取蛊有些棘手,因多年未碰蛊虫,他需要精心准备两个月。而且裴杪发现的太晚,即便取回蛊虫寿命也所剩无几。
她身体消瘦的这么快,很可能是裴杪的膳食中有什么引子,致使蛊虫变得贪婪起来,凌霄子叮嘱裴杪,在蛊虫被取出来前尽量吃素不要碰荤腥。
裴杪这下少见地难受了起来,她虽然是棵树,但从来都是肉食主义者啊,这笔账全都要算在风瑶跟谢荣的头上。
憋着口闷气,裴杪命霜降紧盯住了风瑶,以防止她再暗中作妖。
离谢荣动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也就意味着风瑶将对她有所动作,要知道裴贵妃之所以被打入冷宫,全靠风瑶在背后一手推动。
她记得最先出事的是淑妃,其次才是宋婕妤。
彼时裴家正深陷南蛮乱案中自顾不暇,但因案果迟迟未判断,裴贵妃手中依然还掌握着管理后宫的大权。她因裴家之事心乱如麻,在管理后宫上便出了些纰漏。
淑妃一向畏寒,每年秋末时便要提早开始烧银丝碳,结果心乱如麻的裴贵妃忘了这件事,她便只好亲自到揽月殿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