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你可千万理解我的一片真心,可不能成了家主,就抛弃我了!景琛耷拉着脑袋,好不容易等来出发的命令,才终于振奋起来。
景家这次挑选前去吊唁和观礼的随从,都是各家各户报上来的小辈门生,无一不是年轻气盛的郎君,加上本身又是修仙大族的缘故,因此比天下各路世家到的都早。邹家得知了消息,自然不敢怠慢,邹静恒与父母并着一众长辈,早早地候在了山门口。
景岳走在最前头,一眼就瞧见了众人口里的新任家主,心头一惊,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仍然客气地与人寒暄。邹静恒亦是礼数周到,不见丝毫胆怯,只不过,那余光似有深意,仿佛在盘算着什么。站在景岳身后的景云,则在暗中观察着现在的场面。他作为大哥,作为长子,心思敏锐,孝顺而开明,因此对于弟弟和父亲之间可能会发生的矛盾,他必须提前做好斡旋的准备,避免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景云瞧见邹家的一众长辈,无一不是凝重的神色,尤其是邹静恒的父亲,总感觉浑浑噩噩,期期艾艾,一副病态。倒是邹静恒的母亲显得十分精明,尤其那上挑的柳叶眉,说话时总一抖一抖的,仿佛生怕别人不知她的得意劲儿,与自己母亲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此,景云再看向邹静恒时,就对过世的邹老太爷产生了极大的敬畏之情,想他老人家,忍受了这么多年子嗣的不堪,抗下许多族人的虎视眈眈,终于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走得时候大概万分欣慰。
待走完所有流程,邹家便安顿了舟车劳顿的景氏众人,这时候,北邙的好处就体现得淋漓尽致。整座北邙山,群峰林立,但又彼此相连,山路亦不算陡峭,盘旋而上,缓缓而下,各家住于此处,即可互通信息,又免去许多不便。
因着事情繁多,邹静恒并没有过多招待,只安排了几个门生做向导,景岳表示理解,吩咐那些个少年青年们莫要胡闹生事,就许他们四下走动了。隐藏在人群中的景琛终于松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他,就偷摸着去幽会心上人了。
“云儿,去跟着你弟弟。”景岳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淡淡地吩咐道,景云称是,就紧跟了上去。
景琛轻车熟路地回了他当初住的院子,仍然是刚来时的模样,那么冷清和寂寞。景琛不由地鼻子发酸,他住了这么久,都没法给这个院子带来几许生气,那邹静恒呢,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更痛苦?他自认不是容易伤感的人,可这会儿却忍不住红了眼。
“阿恒,我回来了,你想我么?”
景琛从衣柜里翻出几件邹静恒的衣物,就跑到温泉里,把自己里里外外弄干净,再回去,躺在床上,被子里都是邹静恒的味道,让人安心,让人幸福。景琛将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就睡一晚,就陪他睡一晚,抱抱他,看看他好不好,是不是瘦了,没关系的,父亲不会注意的,小冉也会帮衬着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混乱的景琛,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再次睁眼,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儿注视着自己。
景琛笑着,开口叫他:“阿恒!”
邹静恒愣在原地,许久没有答话。
“是不是吓到你了?”景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邹静恒面无表情道:“景公子跑来我房间做什么?”
景琛心惊,他叫我,景公子?为什么,不该叫我琛琛么?半晌,景琛都呆愣着,没有动静,最后,他只能惨然一笑:“我想你,就来了。”
邹静恒望着他,用一种陌生,甚至带有一点鄙夷的口吻说道:“景公子这么惦记我做什么?”
景琛顿时傻了眼,这语气,怎么跟仇人似的?就算第一次见面,他都不曾这般冷漠疏远过。
“阿恒,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因为太|祖爷爷去世了,你太难过,所以——”
“出去。”
晴天霹雳。
景琛呆滞地看着眼前人,明明一个多月前,还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的人,忽然就翻了脸,转了性,任谁都受不住。
景琛怯怯地问道:“阿恒,你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听说人一受刺激,就容易心神失常,你与老太公感情这么好,一定是太难过了,所以才这么对我的,嗯,一定是这样。
“出去吧。”
语气只是稍稍缓和一点,就那么一点。景琛漠然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就出了门。明明来时的路那么平坦,怎么现在这么崎岖?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点都不好走。
景云眼睁睁瞧着弟弟,一晃一晃地往前走,心有不忍,却不敢上前,他太了解景琛了,若是这会儿出现在人面前,估计会哭昏过去。
卫冉可能也是发现自己的兄弟不见了,赶紧沿着山路找过去,正茫然无措时,忽然一瞥,就看见下面的山坡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阿琛!”他大声疾呼,景云跟在后头,想必已经知道,也没有必要隐瞒。
卫冉这一呼唤,景琛就抬起了头,看见发小在对他招手,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人的肩头,恍惚间,仿佛是年幼时,那人来找自己玩,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没有所谓的爱恨情仇,只是单纯的快乐。
景琛突然哈哈大笑,抹了把奔涌而出的泪水,就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样,也向卫冉招招手:“小冉,你过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卫冉急匆匆地下来,景云悄悄躲了进了路边的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