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忆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过,她记得,前世的静大人和她品茗弹琴,偶尔对弈,眼角之处总有淡漠无情的流光,那是个真正冷情冷心的男子,时间万物皆不能让他眼神停留半分。
而今世的静大人,从不喝茶,身边早有红颜,除去眉宇的轻愁,他算不得是天性寡情之人。
现在想来,前世的静大人倒是和她初次见半玄之时的气度颇像,如果,那个时候的静大人是息子霄……
若她心有悸动过的男子其实本来就是息子霄,那么,他当时为什么不来?她被花芷找的人凌辱到死,也没等到他的支言片语……
有厚重的影子覆盖过来,攀爬上她的下颌,温热的掌心轻触过微凉的耳垂,然后是熟悉的怀抱,“九儿。”
息子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反正他一眼就看到花九小脸上那忧伤又绝望的神情,只有在见过静大人之后,她才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以往空茫的胸腔第一次泛起抽疼。
他这般对她,也难在她那狭隘的心里,留下半分的位置?
“刚才那人是你对不对?”良久,虚无的声音响起,像是距离了千万年之后传来。
息子霄并不说话,他手缓缓垂落,身上有浓郁肉眼不可见的黑气升腾,连唇线都似僵硬了一般。
谁知,花九一把抓住他的手,掰开了来,指腹就有被灼伤的粉红,俨然便是刚才他手伸进香炉,捏碎花容那香丸被烫所致,“你可会弹琴?”
息子霄抽回手,似乎想笑一下,然而他那张脸一向表情少,这会无论如何也露不出一个笑来,“会。”
“常弹阳春白雪?品茗只喝碧螺春?”花九起身,只到息子霄胸口的位置,但她紧紧抓着她的衣襟,目光灼灼的问。
息子霄黑仁眼瞳有惊疑之色,他会弹琴这事,从未在花九面前弹过,更别说是弹阳春白雪了,“是。”
似乎所有的力气皆这这一瞬被抽走,花九将头靠在他胸口,声音中就有低咽的声音,“静大人不喝茶,那他可会弹琴?弹阳春白雪?”
“静,不通音律。”他还是伸手搂住她,只怕她一不小心就将自个给摔了。
花九模糊又清晰地听到息子霄这样道,然后她只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嘣的一下断裂,像是冰层龟裂的声音,斑驳如蛛网的痕迹蔓延到最深处,就让她那片最柔软的心尖暴露在日光之下,无处遁形。
问到这里,她便全然明白,她前世曾经心动过的男子,定是息子霄无疑,可是紧接着,她便再也不敢在问下去,比如,为什么到她死,她都未等到他的出现?
这个答案像一头巨蛇,一口就吞没掉她的心脏,让她不能呼吸。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以静大人的相貌行走世间?”缓缓的,她抓着他的衣襟的手收紧,连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除非,静死了,又有必须做的,未完之事。”息子霄几乎根本就没想一下,张口便答。
“那……”花九抬头,眼眶泛红,湿润的眼瞳瞬间就撞击进息子霄的眼中,成为一种亘古不减的撕扯的疼,就那么像藤蔓一样一点一点的将他困住,再无法逃脱,“如若你承诺一个女子,想她所想,及她所及,但是直到她被人凌辱到死,你都未曾出现,又是为何?”
终究,她还是问了出来,在她知道息子霄便是前世的静大人之时,那种不堪的画面就已经成为她的一种心结,如若不解开,她这一世,可能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
息子霄唇抿的死死的,他知花九这话问的很莫名,莫名到让他突然就想起花九曾无意泄露过的梦呓之语,“不,除你之外,不承诺任何人,即便是你,除非我死……”
剩下的话没说完,花九已经明白了那意思,除非他死,如若不然,他答应过便不会不来找她,可是他就是没来,那么他那会便是生死未卜了?
想到这里,花九牵扯了下嘴角,就绽开一丝根本不好看的笑靥,她将自己深深埋入息子霄的怀里,怀抱着他的腰身,“这一世……我们都不死……”
是的,我们都不会再死去,因为,我提早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