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就能按照花本来纺织,但霓裳羽衣是将花本分割开,分作几部分来制造,完成之后再通过挑花、倒花的技艺将它们拼接起来,这样霓裳羽衣才会给人以天衣无缝的错觉……」
严玉阙有些听不明白,之前刘琦为了自己指出的那个问题,已经回答了,说花本这里只留半朵牡丹是为了和另一个花本上的牡丹拼接起来,既然已经是为了挑花、倒花所下的功夫,这会儿怎么又说不对了?
「既然你已经考虑到了两个花本间拼接的问题,那还有哪里错了?」
刘琦用力摇了摇头,「错了……就是因为这样才错了……」他转身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从连五那里抢下来的两片布料,「这是连五的布料,他是为了织成一整匹布料才安排了这样的纹样上去,因为是一整匹布料,所以很难看出破绽,但是如果分割到不同的花本上的话……」
「怎么样?」
刘琦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是,「两个花本上的纹样……根本拼不起来……」
手一松,那两片边缘烧焦的布料如秋风下的落叶,缓缓飘落地上。
严玉阙脑中嗡的一下,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失力地往后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子后连忙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手撑着额头,静待脑中那噪杂混乱的声响平息下来。
胸口里面也乱作了一团,心口「咚咚」地跳乱了节奏,以至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刘琦低低弱弱地唤了一声「大人……」
严玉阙眼前的黑雾散去了一些,抬头来,脸色很难看,「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
刘琦低垂着头,用手绞着衣带垂下的部分,「是小人无能,是小人疏忽了……」
严玉阙很清楚,刘琦他自己对自己的技术也是怀着相当的自信的,只要他肯定下来的,便绝对能做到,而现在刘琦却是破天荒地为自己的失误而道歉,显然这个错误应是严重到了某种程度,或许连他都束手无策了。
于是严玉阙心里生出一股烦躁,略带着怒气道:「我不要听你在这里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办?霓裳羽衣还能不能如期完成?」
刘琦绞着衣带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能听到布帛撕裂的些微声响,于是严玉阙也暗暗揣测到,刘琦的回答也许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果然……
刘琦在犹豫挣扎又或者已经在脑中思虑过了千种百种弥补的方法,最后抬眼看向严玉阙,却只是给出了异常简单的两个字,「没有。」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严玉阙面前,「是小人无能,请大人责罚……」
「废物!」
严玉阙一怒之下直接抬腿一脚蹬在刘琦的胸口,将他给踹在了地上。
那一脚的力道之大,让刘琦趴在地上半晌才有了动静,捂着胸口坐起来,嘴角挂下一丝殷红,脸上惊惶与愧疚交织,轻咳了两下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依然跪在那里,「大人息怒,请容小人再想几日,或许会有方法……」
严玉阙抬手「咚」下一捶在桌上,「想、想、想……你知道现在还剩多少时日?你方才心里不是已经想过了吗?定然是什么方法都想过了才会回答‘没有’,现在又说要再想几日,就算给你十日百日,你能保证能想得出来?」严玉阙气到情绪有些失控,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是用吼的。
刘琦也知道这件事到了此地已是无法挽回,而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想严玉阙不要太过心急,只是严玉阙显然气火难消,而现在霓裳羽衣关乎绫锦院的上下,出了这样的差池,想要全身而退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刘琦伸手拽住严玉阙的衣摆,仰首望着严玉阙,「如果皇上责怪下来,大人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小人身上,不关绫锦院的事,也不关大人的事,都是小人的错,大人您就说,是小人弄丢了祖本,又没有能力编出新的花本,没有办法复原霓裳羽衣,全都是小人的错……」
严玉阙却丝毫没有动容,「你以为这么说,我和绫锦院就脱得了干系吗?」说罢用手将自己的衣摆一拽,从他紧抓着的手里扯了出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大人……大人!」刘琦还想挽留,但严玉阙早已跨脚出门,头也不回。
◇◆◇
这天晚上,严玉阙一宿没有合眼。
原以为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但谁想会在最后关头出这样的差池,而且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花本的丝丝线线都是相辅相连的,修改一处必定要全盘推翻重来,就算可以全部重新来过,等到霓裳羽衣在花楼机上完成,估计也赶不上郡主的大婚了。
照理说,这样的错误刘琦应该是不会犯,他在编花本的时候就早早考虑到了拼接的问题,但这一次竟然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察觉到问题。
不对……
严玉阙脑中闪过先前的一些片段,从连五这里拿走烧毁的残片时他根本不予以阻止,反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再一联想晚上在酒楼里遇到他时的情形……
「但是在下觉得,过不了多久,大人一定会来找在下,同意这笔交易的。」
他凭什么那么肯定地留下这样的话?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需要到他手里的那件霓裳羽衣?
这样一想,严玉阙蓦然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连五事先设好的圈套!
他知道绫锦院在找修复霓裳羽衣的方法,故意把和霓裳羽衣纹饰相同的布料摆在显眼的地方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