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病?”郕王立刻被她转移了注意力。
二人谈笑晏晏,仿佛很合得来,张贵却从王爷偶尔放空的眸光里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果然,每每都要日落西山才走的王爷,这回连晚膳都未用就起身告辞,令周大夫大为失望。
一行人出了周氏医馆,就见宋有姝站在仁心堂门口,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眺望。见到王爷之后,他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忽然爆发出亮光,竟叫张贵下意识地抬手遮面,生怕被刺瞎。郕王也晃了一下神,继而嘴角微弯。这小子功利心虽重,脸皮也够厚,但这副皮囊却十足乖巧灵秀,叫人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念在他孤苦无依的份上,之前那些事倒也无需计较。
有姝极想跑过去拽一拽主子衣角,或在他身边磨蹭磨蹭,却见几名侍卫摁住佩刀,表情凶煞,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王爷,您的病只有我能治!您若有意可随时来仁心堂找我!”他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扬声高喊。
不但路人哄笑开来,连郕王本人都低笑了两声,冲少年轻轻摆手,然后一步一步远去。有姝站在街边目送,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悻悻回转,却见周妙音也站在医馆门口,用一种近似乎怜悯的目光看过来。
有姝深觉自己无法与这些凡人沟通,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关紧店面,复又觉得啐人这种动作太粗-鲁,若是叫这一世的主子看见定会不喜,于是再三告诫自己得把前世染上的恶习统统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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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得到主子的另眼相看,好让他放心把身体交给自己,有姝第二天便在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上书“免费看诊”四个大字。
但仁心堂的名声早就臭不可闻,有姝越是放低身段,百姓越是觉得他医术不堪,怎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周氏医馆的跑堂小伙时不时来店门口瞅一眼,见宋掌柜闲得发慌,便会高声讽刺几句。
有姝除了酸一酸周妙音,还真没把其余人放在眼里,全当什么都没听见,只管耐心坐等。三天后,仁心堂还是无人光顾,他略一思忖便把牌子换成了“专治不治之症”,然后大喇喇地摆放在街边。
这下,不仅路人笑得肚子疼,连素来喜静的周妙音都来看了几回热闹。
郕王不知怎的,总会想起那个短暂的吻,这些天颇有些神思不属。张贵见他精神不济,就把宋掌柜的种种事迹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哦?他竟真的把牌子立出去了?胆子倒是真大。这些天有没有人前去光顾?”
“哪儿能呢!宋忍冬怎么死的,沧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老太爷若是还在,没准儿还能把仁心堂这块招牌立起来,传到宋有姝手中算是废了。这孩子为了重振家业真有些疯魔了,连那样的狂言傲语都敢放,也不怕最后收不了场。”
“年轻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剑走偏锋。宋家如今只剩他一个,倒也没什么后顾之忧。走,与本王前去看看他那牌子。”郕王兴匆匆出了大门。
神农街的人流量是往常的两三倍,盖因宋掌柜的牌子太独特,口耳相传后引来许多人围观。郕王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在侍卫的保护下挤到最前面,却见那块牌子足有四尺长,用金丝楠木镶边,赤红朱砂当墨,写得张牙舞爪、大气磅礴,乍一看还真有些傲然于世之感。
好字!他在心里默默感叹,正待上前细看,就听屋里传来吧嗒吧嗒的清脆足音,像是有一匹撒欢的小马驹正逐渐靠近。不过片刻,少年那张白里透粉的小-脸就出现在眼前,腮边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仿佛盛着甘露,叫人甜在心里。
郕王眸光微闪,不知不觉就荡出一抹浅笑。
见主子笑了,有姝越发欢喜,搓-着手道,“王爷,您找我看病来了?快请进!”
“不,本王只是来看看你这块牌子。”
有姝放光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一只脚迈出门槛,一只脚卡在门里,显得很是无措。
郕王极想伸手去拍他脑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略一点头便朝周氏医馆走去。有姝连忙跟上,绕着他前前后后转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郕王心里暗笑,面上却丝毫不显。这人越看越像小狗,分明极想讨好自己,却不懂得言语奉承,只会跟在脚边转来转去,蹭前蹭后,双眼湿漉漉的,仿佛浸了水,很招人疼。倘若他所求之事并非为自己看病,而是旁的东西,郕王定然不忍拒绝。
“本王到了,别跟了。”临到周氏医馆门前,他温言教诲,“好好磨练医术,一步一个脚印走稳当,走踏实,免得半路摔倒。宋忍冬前车之鉴犹在,你切莫走他的老路。行医看病,最重要的是精湛技艺与一颗仁心,而非好听的名头。待你医术大成那日,本王定然会请你前去问诊。”
主子还是那样温柔,令有姝脸红心跳,不能自已,差点就被对方洗脑,真以为自己除了一张吹牛皮的嘴毫无可取之处。他连忙回神,摆手道,“不不不,我医术真的很好,您的病真的只有我能治。”
郕王摇头失笑,深深看他一眼后才在跑堂小伙的带领下前去医馆后院。
有姝本想跟进去,却被店里的伙计撵了出来,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恰在此时,一辆豪华马车停靠在路边,几名年轻貌美的丫鬟并一位衣着奢华的贵妇搀着一名年轻男子缓缓下地。男子皮肤苍白,身形单薄,眼窝深深凹陷,显得非常憔悴。与有姝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