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七郎,孙家的生生死死是绑在一起的。”
“孙儿知道。”
“倘若此事是真,影响之大,将不光只是太子一人,所有与太子有所往来的官员,都会成为怀疑对象,届时整个京城都会鸡犬不宁。你阿姐更可能因此遭到太子的轻慢……”
“但倘若孙儿今日不说此事,祖父也将此事瞒下不报。阿姐的太子妃之位可保,满京城亦能继续歌舞升平,但那些被人掳掠,与家人失散,失去贞洁,失去自由的小娘子们,又该如何是好?”
孙蓬说话时,强忍着身上的战栗。
他时至今日,也想不明白,谢彰究竟用了什么理由,才将掳掠少女,私设淫祠的罪名推诿到他和孙府的头上。
但孙家人的惨死,已深刻入记忆,以至于他自重生以来,几乎没有一晚好好入睡过,只要闭上眼就……就都是那些殷红的画面。
“既然如此,”老太爷扭头看向孙君良,“去,派人暗中调查,如果确有此事,搜罗证据,上禀陛下。”
孙君良点头:“儿明白。”
孙君青似乎有些担心,忍不住追问:“陛下当真会……”
老太爷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孙蓬的身上:“此事牵涉甚广,陛下得知后极可能包庇太子。但正如七郎所说,那些无辜受到伤害的小娘子们,又招惹了谁,才落得如此境地。”
“祖父……”孙蓬张了张嘴。
老太爷看了他一眼:“七郎,回去休息吧。”
这是要他先离开的意思。孙蓬抿了抿唇,双手一掬,转身离开外书房。
房门阖上,老太爷缓缓闭上眼,叹道:“这孩子……终究长大了。”
“孙家子,除了八郎,没有谁有资格一直做个孩子。”孙君良侧目,望着紧紧关上的房门,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劲,“只是七郎说的这件事……”
“查吧。不管是真是假,去查个仔细。”
*****
孙娴腹中的孩子未能保全,身体在太医的调理好,日渐康复。尽管如此,孙府上下仍旧无一不在担心她的近况。
而自击鞠那日后,谢彰便没有再去东宫其他良娣奉仪的房中留宿,似乎当真听了熙和帝的话,除去上朝及和属臣们商议政务外,大多时候都陪在孙娴的身边。
如果不是孙娴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不能下床走动,只怕东宫之中,太子与太子妃在旁人眼里,就完全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眼见着离熙和帝寿诞越来越近,各地寺庙送往景明寺的佛像也渐渐增多,京城之中不少人家开始往城外那座深山古寺中去拜佛烧香,顺便占卜卦象。
孙蓬的生母去世的早,大房理当由夫人经手的事宜如今全都由冯姨娘经手。
见孙蓬难得休沐,又听闻孙娴的身体还未康复,冯姨娘当即提出要带着孙蓬和八郎一道上景明寺敬献香火。至于孙君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自然没有跟随。
孙蓬在出发的前一晚才从八郎口中得知,一时间趴在床上没有反应。
八郎坐在脚踏上,手里还端着冯姨娘亲自下厨做的点心,一边吃一边道:“七哥,你不想去吗?”
去,怎么不想去。
孙蓬把脸埋在被褥里,长长叹了口气。
他当然是想去景明寺的,但不是跟着家里人一道去。
要是和冯姨娘一道去,不就和前世没有任何区别了。
前世他也和冯姨娘一道去到景明寺,当时没有为熙和帝寿诞做准备的佛像巡游,景明寺一如往常,只是一座深山古寺,丝毫没有因为前太子的出家变得香火旺盛。
那次,他们也是为了孙娴才去寺中烧香拜佛。
而那日,好像还发生了一件事——
他捡到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女,又恰逢有人来找,便以为是少女的家人,将人交还。
但……
他似乎做错了。
那个少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孙蓬在床上翻了个身,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少女,其实就是从谢彰的淫祠逃脱出来的。而他亲手破坏了她的希望,重新将人推进火海。
这桩事一直被孙蓬记在心里,即便第二日坐在前往景明寺的马车上,他也始终在想着。
八郎就坐在边上,马车在并不平整的山路上摇摇晃晃,一个不留神就猛烈地颠簸起来。八郎滚啊滚地跌进了孙蓬的怀里。
“七哥,七哥,山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孙蓬回过神来,认真地想了想:“后山好像有山里红跟毛栗子。”他说完低头,怀里的八郎已经眼巴巴地望着,只差流口水了,“馋嘴猫,口水快下来了。”
“七哥,七哥,你一定要带我去找山里红!”
孙蓬笑了笑,搂着呀呀直叫的八郎,捏了两把他肉嘟嘟的脸颊:“好啊,七哥到时候带你去找山里红。”
他说着,眼神越发柔软,靠着车壁,轻轻哼了两声。
去找谢忱,再顺便给八郎找点山里红,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景明寺附近。
景明寺早年乃大褚开国皇帝宣武帝晚年所建,意在保大褚江山百年昌顺。但也许,正是因为过了百年,江山稳健,景明寺渐渐在先帝在世时,落寞了下来。
香火依旧,只不在有皇家的供奉。
直到永徽六年,前太子谢忱被送入景明寺出家,似乎众人才想起,那城南深山里的景明寺原来还是皇寺。
八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