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侯,不过是上午十一点钟,我儿子至少是十一点半放学,所以,推门的不会是我儿子。
如果是别人来我家,就算是看到院门没闩,也会先敲敲门,喊上两声,所以说,推门进来的,不是会是外人。
——小嫣!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马上判定是小嫣出来了,只有小嫣,才会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我已经顾得去想小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侯回来了,这个时侯,她本来是应该在城里的店铺里的。我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刚才还没有完全消褪的,一下子变成了冷汗。
我迅速的、低声的、几乎带着哭腔的,对王芙蓉说:“可能是小嫣回来了,你快穿上衣服吧……我先出去,你快穿上……”
王芙蓉也听到了有人推门,也想到了不是外人进来,她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脸上因兴奋而没有褪下的红潮,虽然还有,但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她连忙惊惶的从床上坐起来,扑的一声,跳到床的去提自己被我褪到膝盖的裤子……
我看到王芙蓉跳下床来,这才从卧室向堂屋里跑。
跑到堂屋的时侯,我的眼睛,已穿过院子,射到了门廓,看看到底是谁来了。来人还没有走出门廓,但脚步传来了。
我紧张的像是在焦虑中等待被法官宣判的犯人,望着门廓的脚步向院子中走过来。
忽然,我的心念一动,从我的这个方向可以望到门廓,如果有人从门廓一进来,也会马上望到堂屋里。这时侯王芙蓉还没有从卧室里出来,如果来人从门廓看过来,会看到王芙蓉从我的卧室出来的,先不管是不是小嫣来了,任何人看到王芙蓉从我卧室出来,这事都抖露不清了。
条件反射一般,我的手,迅速的抓到一扇堂屋的房门,轻轻一拉——这样一来,来人从门廓走进来的时侯,就不会看到王芙蓉从我的卧室出来,来人会以为王芙蓉本来就是站在堂屋里的。这扇门,是遮挡王芙蓉从卧室向堂屋走的,只要不让来人看到王芙蓉在我的卧室里出来,我就好说话了。
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如果来人是小嫣,我就让王芙蓉从我的卧室走出来,免得被小嫣知道王芙蓉曾进入我们的卧室,如果来人是别人,那我就再让王芙蓉躲到我的卧室里去,等我把来人想办法支走,再让王芙蓉出来。
当然,这些措施只能应急,经不起推敲,但,事出紧急,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我的眼角,瞅到了王芙蓉已经从我的卧室出来了,站在卧室门口,举起一只脚,却没有落下来,她的想法和我一样,只要不是小嫣来,她就躲回去卧室,只要是小嫣,她就跨出卧室。
我的手,连忙放在背后,向王芙蓉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王芙蓉也和我同一心思,站在那里不动,采取观望的态度。
来人的脚步声,强烈的震荡着我的神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窝上,让我紧张的发抖。
来人终于出现了——从听到推门声,到来人出现身影,不到二十秒钟,却像是一个世纪那样长久,我的神经,也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挑战,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绷断。
来人——真的是小嫣——不出所料!
看到小嫣从门廓走出来,一步走到院子里,我的身子忽然像是落到了冰窟中,全身刷的一麻,头发梢全都竖立起来了——这种感觉,在我读初一的时侯,有过一次,那就是在我课堂上偷看武侠小说,老师在讲课,我在下面偷看,武侠小说上面放的是课本,就在我看的入迷的时侯,有人把我的课本拿开了,露出了下面的武侠小说,我抬头一看,老师正在用冷冷的眼神盯着我——当时,我就是这种感觉:头皮一紧,全身一麻!
我站在堂屋门口,就站在阳光下,七月的、正午的阳光,很毒辣的照在我的身上,我一只脚在堂屋外面,一只脚在堂屋里面,就像一只脚站在北半球的冰山上,一只腿站在南半球的火山上,极度寒冷,却泌汗淋淋。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很,所以小嫣一走进院子来,她的眼睛就盯在了我的脸上,奇怪的望了望我,皱了皱眉头,说:“你咋了?脸色咋这么难看?”
我勉强笑了笑,挤出来一丝笑容,说:“没事,刚才睡了一觉,睡的正香,三嫂就把我叫起来了,我还没睡足哪,所以脸色难看了点。”
我这样说的时侯,就是在暗示王芙蓉可以走出来了,同时,我的手,有意无意的推开了一点门,让小嫣可以看到王芙蓉。
王芙蓉得到了我的暗示,也走出来了,向小嫣笑着。她的笑,比我的更难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掴了一巴掌。
小嫣听到我说“三嫂”的时侯,没想到是哪个三嫂,因为三嫂太多了,当她看到王芙蓉的时侯,脸色就变了,是一下子就变了,我甚至可以看到,就在她脸色一变的时侯,整个天空,都暗了一暗,她的脸就变绿了,不,是变青了!
王芙蓉毕竟是做贼心虚,目光闪闪烁烁的瞅着小嫣,看到小嫣变了脸色,她更心虚了,明显的底气不足,但还是开口说话了:“哟,小嫣回来了?我来找大众商量计生办的事,他还正睡着哩,我就把他叫醒了……”
小嫣的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用一种冰冷的、怨毒的、锐利的如同刀子一样的眼光,盯盯我,盯盯王芙蓉,不说一个字,只是盯着。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小嫣这样可怕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