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润,却又脉脉流淌着不为人知的起伏心绪。
“我啊……”孙悟空含糊着回他,“吐泡泡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咕噜咕噜啊!”
“你这小子。”
菩提作势打了下木桶,激起不少水花,可无奈的样子也不像生气。
孙悟空见戏耍成功,瞧着他嘻嘻笑,时光静好。
等玩得差不多后,孙悟空鱼嘴一张,念着口诀唰地一下白光一现,变回了人身。
只是……
不知为何,这回他变回去时,没个遮蔽,居然浑身□□地处在了木桶中!
“……”
“……”
室内一时极其悄寂,针落有声。孙悟空眨了两眼,好半晌才终于从当场死机的僵硬中醒悟到如今的尴尬境地。
他满脸通红似染桃绯,这木桶只有半腿高,根本装不下整个他,如今站在水中,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他捂住紧要部位,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落着几颗晶莹清澈的水珠,顺着身线流了下来,自细腰滑向腿际,又从修长笔挺两腿落至明净水面,激起一点点间隔水花。菩提瞧着身形已向少年发展的小猴儿,怔了一怔。
孙悟空却是两耳立起,似蘸上了胭脂粉末,晕开了一层薄薄的红,绒毛可见。他转过身,以背对人,急急忙忙念了口诀变了身衣服出来。
菩提知他羞赧,笑着转开眼去,神色无异打趣道,“如今你可知道后果了?”
孙悟空有些气馁也有些羞惭,垂下头去,“徒儿今后定会听从师命勤加练习,师父你能不能别收回教我七十二变那句话……”
这个徒弟,有时倒是顽固得很。遇着心喜的,便一定要紧抓手中。
菩提直直看着他,过了良久仿佛自认输般无奈叹了口气。
“好,学学学。这世上只有师父想教徒儿不愿学的,哪有徒儿想学的师父不愿教的?”
孙悟空眸色一亮,如墨色一抔星星点点。
接下来,只见室内有人令道,“变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出来试试。”
“噗!”
“哪家刚长成的孩子是你这么个魁梧大汉?还不快变回去!……等等!”
“嗯?”
“记得别再把衣服漏了。”
“那、那只是个意外!……”
“你再变个小神庙出来。”
“噗!”
“孙、悟、空。”
“嗯?”
“哪家神庙是茅厕?下界一游为师白带你去了是不是?”
孙悟空急得快要抓耳挠腮,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每每变化的一刹便控制不住法力,不是变岔了就是多了少了什么!
“你这变的哪是强盗?太监还差不多。”
“谁跟你说的书生有胸?咳咳,衣服给我变好,这般暴露成何体统!你这模样要让世人见了,还不羞煞文士?”
“悟空,为师让你变的是喜欢的女子类型,不是让你再变个为师出来!”
孙悟空越做越错,越错越急,最后慌乱如火烧蚂蚁,挫败下反倒自暴自弃,大脑没了思绪,只空空地按直觉变化着。
听到菩提说完最后那句话后,他咣当一声惊醒过来,眨了眨睁大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面那人——
一样的白裳如雪棠梨,一样的眼眸黑曜幽深,一样的面容丰神如玉,一样的风姿卓绝难及。
他神色有些许迷惘,呼吸却先于一步地渐渐促急。
菩提却仿似什么都未察觉到般,坐在桌上靠着膝盖继续无奈令道,“还不快给我重新变!”
孙悟空还来不及想自己怎么变了个师父出来,便赶忙收敛思绪屏住呼吸,变了个□□丰乳肥臀的丰满女子出来,身段妖娆曲线撩人,眼角眉梢尽是勾魂夺魄fēng_liú之意。
菩提呼吸未变,只眯着眼点点头笑道了声,“不错,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孙悟空喉间一哑,什么都说不出来,又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
待他最后变回去时,浑身像是抽去了筋骨虚脱无力,四肢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菩提背对着他收拾屋内残局,他盯着那人的背影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还处在少年与幼孩交接过渡的中间地段上,这一时期的孩子们往往敏感而又迷惘,如灰雾般晦暗模糊。
这个时候的他们什么都看不透,埋在心底的种子也开不出什么花来。
他们的种子间或动了动发出细微声响,然后便翻个身继续沉睡了。
等那株葳蕤花树终于长成到让人无法忽视,刺破所有讳饰之时,已是许久以后。世事历尽以后。
可那时,却不再只是些微寻常的动静了。
越是长得峥嵘,根底哪怕移动一寸,也越是彻骨战栗的疼痛。
那一夜,梦寐中沉沉睡去后,菩提不知身旁有人睁开眼来,是不一样的神色。
那人就那样怅惘悲凉地望着他,似隔了如水前尘,大梦前生。怀念却终不可触摸。
夜色深而冷,像一口孤井,吞没了所有声息。
窗外时有鹧鸪蛩鸣,屋内却只投洒了一片寒霜清光,月色沾被湿了冷意。
昏暗里,不知谁靠上了谁的胸口,熟稔如前世今生。
一声低语如水面涟漪,于长夜里一点而过,散了踪影。
“师父……”
很多时候,连他都快忘记。
究竟是唐三藏不愿醒来,还是……
其实是他不愿醒来。暌违这浮生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文题一语双关,七十二变什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