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被潘金莲截住。
“得啦,保不准有人半夜里爬上爬下。月黑风高的,闪着腰不好办。你们都睡上边,我睡地。”
“岂有此理……”金宝爹努力辩解。
“我要跟潘阿姨睡,”武金宝使劲叫唤,“上次打强盗的故事没讲完。”
“行,给你讲。”潘金莲捏一把武金宝的脸蛋,有点小惆怅。“你长这么快,我老得更快,不高兴!”
“什么老不老,水灵着呢。”猪肉男安慰她。“我都没叫轮得到你么。”
“小娘子长得顶好看。”金宝爹在一旁帮腔,大块头有点气愤,躲在后面拧他屁股。
潘金莲的五官慢慢挤成一团,就像厨房里那块油抹布。
“四十岁、胖猪……媒婆说温柔体贴事业有成,见就见吧……进了酒楼才告诉老娘他还有三个崽子两个妾!我日!!”
大块头钻过来同情地拍她肩膀,顺便揩手上的锅黑。
“妾就妾呗,至少证明他没阳痿。”
“不行,脏。”
“他们说啥呢?”小猪悄悄问小狼。
“一头大猪和三头猪娃。”小黑狼只对某些特定词汇感兴趣。“那可是老老大一堆肉。说起来,”他瞅瞅小猪,“你好像肥了不少嘛。”
小猪低头瞧自己的肚皮,慢慢躲到炕洞里。“不要那么看人家,好害怕。”
“怕啥,有羊的时候我不吃猪。羊吃青草,所以肉很香,猪跟人似的逮啥吃啥,肉味儿串了,不好吃。”
小猪干脆钻进炕洞不出来了。
“喂,我好不容易总结出来的诶!至少也敲敲蹄子表示回应嘛。”小黑狼有点明珠暗投的失落。
在他们头上,潘金莲正处于发飙边缘,抱着枕头使劲砸。
“凭什么霉的烂的都塞给我?我找男人又不是找爹!连我爹都能找大姑娘我就该找臭烘烘的二手小鸡?!”
“那个,小娘子……”金宝爹试图插话。
“你闭嘴,这个月我已经被十多个八婆同情过了,”潘金莲用手帕擦清鼻涕,“不许跟风。”
金宝爹笑。“小娘子随时来,随时欢迎。”
“秀才你好好噢。”潘金莲一个熊抱,头靠金宝爹身上。“借个肩膀,马上还。”
“要借借我的。”大块头出手揪潘金莲,被踹开。
金宝爹服务周到,左手端茶右手端瓜子盒,还叫武金宝“给阿姨捶捶背。”
大块头拖住猪肉男不放。
“哥,你就看得下去?人都欺上门了!”
“要不你先出去转转,顺便割二斤肉回来。”
大块头不肯动,在地上荡来荡去。
“武老二,鬼节早过了,冤魂似地吓唬谁呐?”
猪肉男打圆场。
“吃饭了吃饭了,老二搬桌子,潘丫头拿碗,囡囡去拌猪狗食。”
“得令!”武金宝一溜烟窜进厨房,潘金莲后跟。
“武大哥,猪放房里养不臭啊?”
“富贵儿很爱干净的。”武金宝大声说,费力地搅动锅里的玉米糊糊。
“是吗,过年宰不?这时节烤肉正好。”
“不——宰!”武金宝生气了,两手叉粗腰。
“这家里除了人,活物都归囡囡管。”猪肉男端起冒白汽的紫铜火锅,笑眯眯说。“囡囡是小当家。”
窗外飘起细雪花,有几片跟着北风钻进来,粘在潘金莲头发上,热气一喷,都变成亮晶晶的珍珠。
“好想自己生个哦。”潘金莲抱着一摞青花碗,呆呆地小声嘀咕。
9
火锅里面咕嘟嘟冒泡,好多菜在打滚。
武金宝捞了几大块豆腐添在小猪盆里。
“吃吧,别烫着。”
小黑狼抱一副羊下水在菜园里嚼,他现在能吃全生肉了,饭量也比以前大得多。每天除去在武家吃,还得打点野食。
小猪前脚扒在门槛上叫。
“小狼,小狼,外面冷,进来吧。”
小狼才懒得理。g
“老子有厚毛,没你那么不经冻!”
他喜欢独个儿在雪地里转悠,偶尔嚎两声,很酷。
“小狼,小狼,我留了豆腐给你,进来呗。”
“没兴趣。”
“进来一起嘛,我帮你梳背哦。”
“妈的屁事多!”小狼叨咕。他看看小猪伸在门帘外的那截粉鼻子,还是进去了。
他俩挤在后门旮旯里,小猪叼稻草给小狼揩毛,小狼吃猪盆里的豆腐。
武金宝吃完饭,挨个儿爬大人们的膝盖,在猪肉男身上翻出几个梅干塞嘴里,又拿走大块头的打火石,蹲在金宝爹背后哒哒地敲。
“囡囡乖,不闹。”
“阿爹别动,看能烧得着你头发不?”
“来来,咱玩人流星。”大块头拎起武金宝,两手换着转几个圈,把武金宝甩得飞起。武金宝嗷嗷叫唤,下地摔了一屁蹲,抱着大块头腿不肯放。
“这孩子,人来疯。”金宝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有小的才热闹。我说,你家这个过几年给我做媳妇吧。”
“泼妇,你连老公都没,难道儿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大块头哇哇嚷。
潘金莲两个指头笃笃笃在桌上跳舞。
“没老公不见得没儿子,儿子又不归老公生。”
大块头眼珠子转了半天,蹭地扑过来拖开金宝爹。
“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拉屎拉尿。我告诉你,休想!”
“你吵吵啥?我不用秀才。”潘金莲把个“用”字儿咬得特别重。“虽说他人不错,终归是二手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