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实的弓比普通的弓大上一圈,弓身乌黑,粗如蟒蛇,就算不做弓使,当做弯棍,着实打下去,怕是也要头破血流。
常实叫来两个小卒:“你们俩试试这弓,别叫人说老夫糊弄大家。”
俩人面面相觑,只得一人持弓,一人用力去拉弓弦,但见他双手持弦,全身往后仰,憋得满脸通红,弓弦也不过微微张开,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在往内收吸,无论如何也拉不开。
小卒拱手道:“常将军,我等实在拉不开。”
“退下吧。”
封野嘴角微微抖动,一脸嘲弄。
常实接过那面弓,低喝一声,腰身微弯,用力拉开了弓弦,他双臂肌肉暴起,仿佛马上就要涨破衣物,他直起身,瞄向远处的靶子,射出了一箭。
光是听着箭矢离弦时的破风之音,就能想象这一箭之威力,只见它一头扎向了靶子的竖杆,将整个靶子拦腰挫断了。
四周爆发出吆喝声:“好!”
“厉害!”众人纷纷鼓掌。
燕思空跟着拍了拍手,不免腹诽一句“愚蠢”。
常实用力喘了口气,面带得色,转身向昭武帝邀功:“臣,献丑了。”
昭武帝喜道:“常将军不愧是我大晟猛将啊,来人,赏银百两。”
“谢皇上!”
场上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封野身上。
常实是出了名的力大如牛,除了他,还没人能使得了这把弓,封野虽是矫健修长,但身形还有着少年人的劲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拉开这二石强弩。
封野信步走了过去,他那年迈的随侍跟在其后,为他戴上了护掌,然后默默退居一旁。
封野接过弓,在手里掂了掂,勾唇一笑。
燕思空也不免有些紧张,跟在场大多数人一样,他是不信封野真的拉得开这把弓的。
封野却突然高举起弓,用力往地下插去,弓身多余出来的一小截木柄,插进了土里,那把弓就这样“站”了起来。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
封野抬起一条长腿,踩在了弓身之上,双手握弦,身体后仰,低喝一声,用力拉开了那把二石重的大弓!
“这……这算不算犯规啊。”梁随小声嘀咕。
燕思空面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既是拉开了,怎么算犯规呢。”
弓弦紧绷,箭矢如闪电般急飞而出!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脑袋都齐齐转了个方向,看向靶子。
那支箭竟穿心而过!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封野放下弓,拍了拍手,道:“山野村夫也扛得动大石,却没人扛着石头上阵杀敌,箭不致敌死,弓再重有何用。”
常实的脸顿时涨红。
燕思空微微蹙起了眉。
沉寂片刻,顿时掌声雷动。
昭武帝也回过神来,竟似有些无措地往台下看了一眼。
燕思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谢忠仁给了皇帝一个安抚的手势,他警觉起来,看来颜子廉说得对,今天他们是存了心要给封野下马威,恐怕这还没完。
一个小太监跑上台,在昭武帝耳边悄悄说了两句,昭武帝笑了,镇定下来:“爱卿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得了,封家军后继有人啊。”
封野恭敬道:“臣不敢当。”
“既然爱卿真的拉开了这把弓,朕怎么都要重重地赏你。”昭武帝拍了拍手,“来人啊,将狄将军进贡的那只马儿拉过来。”
“是。”
“封野,朕近日收了一匹马,一匹烈马。”昭武帝故作神秘道,“此马乃天山草原马王,狄将军亲率百人精骑,围了它三天三夜才擒下。传闻此马日行千里不懈,黄金万两难求,好马当配良将,此马性格极为爆烈,至今还没人能驾驭,今日你若驯服它,它就归你了!”
封野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不一会儿,听得一阵清透的嘶鸣,配着蹄声哒哒,从远处传来。
众人探头看去,但见一匹高昂熊俊的马踏地而来,它赤若朱砂,又若烈焰,毛色炳耀,长鬃飞扬,泛着油亮的皮毛覆盖着虬结的块块肌肉,一眼望去,比起马,它更像一头猛兽,要足足三个汉子才能拽住它。
众人纷纷赞叹:“好马啊,一看就是绝顶好马。”
燕思空更是看得如痴如醉,这十年里,他就是靠着养马的本事才没有饿死,他对好马的喜爱不亚于任何一个武将,这匹马,毫无疑问是他见过的最好的马。
那马儿被拴在了绑马石上。
封野目露惊喜,围着它慢慢走了一圈,它硕大的鼻翼用力扇动,四蹄烦躁地翻腾,随时准备一脚踢死眼前的人。
封野问道:“陛下,此马可有名字?”
“既无主人,亦无名。”
封野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那我定要给它想个好名字。”
燕思空凭借养马十数载的经验,断定这匹马非一人可以驯服,它不是驯养的马,而是一匹野马,便如草原上的狮子,是头烈性的兽。这马连鞍都没上,封野若是被摔下马,丢脸事小,弄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
燕思空看了看昭武帝和谢忠仁,目光阴狠,他们……是想要封野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