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打理,他临下山前特意叮嘱过一番,如今看来,门内还算得上是井井有条,并无出过大事。
只是多少会有要请教的地方,虚心求教的师弟每天将他留在弟子房内,直到第三日方处理了一些棘手公案,急急赶到藏经阁。
涵素放了话由他自便,红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抬手替他掩上门。
经文卷帙整齐叠放高高摞起,几支红烛码在一旁,这是做好了驻扎在此地的准备。
陵越,你到底对哪个,更上心?
与此同时,青玉坛丹芷长老在白天送别了扛着重剑背着包袱的好友后,于深夜时绕过了青玉坛所有人的视线,一路轻松地下了山。
元勿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行事说话也有了一派之主的样子,过不了多久,欧阳少恭四个字对他来说,分量也不会有而今那么重了。
就算是仰慕非常,就算是忠心耿耿,建立在利益许诺基础上的合作与教导,还有利益得握在手之后的环境影响,都将使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过是个比雷严更可爱更听话的合作伙伴罢了。
黑魆魆的天上没有月光,只有浩瀚星河一道贯穿,璀璨逼人。
对于欧阳少恭来说,从祝融峰巅下到山脚的村庄,只消得片刻的功夫。
隆起的坟包在星光照耀下像一只只泥土色的馒头,坟前的墓碑还很新,夏天雨季到来,十几日的雨水冲刷让它们看就来就如同昨日刚刚立起来的一样。
薄木棺材不知是否被流淌不停的雨水泡烂,但那也无关紧要,欧阳少恭挑了块高大的岩石站定,抬手化出一个透明的结界,从这里看外面一览无余,但外人看里面,就全然不是一样的景色了。
欧阳少恭布置的结界很大也很坚固,因为他需要足够的空间来完成自己要做的事,这件事他做起来得心应手,只是不希望中途再出什么纰漏。
上古的玉器光华落满,结界上方出现巨大盘旋着的符印,下方,每一个坟包中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悠悠荡荡地冒了出来,半空中好似以玉横为牵引力,将那些似有实质又似飘忽的灵体悉数朝那一个点拉扯,将一枚小小的神器填得愈发地明亮,到最后几乎把天上星辰的光盖了过去。
血涂之阵。
多年前乌蒙灵谷那一场浩劫里,这个阵法扮演着很微妙而又至关重要的角色。
人死之后不出多日便会散魂,而梦魂枝能固住体内魂魄,所以说是死了却没有完全死去,也是因为魂魄犹在,而清醒意识尽失,延缓了死亡时间而已。
尽管是个无心酿成的意外,却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欧阳少恭在看到小阳村人症状的那一瞬就有了谋略,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难道他仓皇一世,当真能迎来转机?
可惜时间已经不多了。
长老不在?
长老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办点事,过几日便回来,叫坛主不用担心。
继任有了一段时间的年轻坛主摆了下手:没事,那后山的那批弟子,就按照原先打算的处置吧?
这心腹弟子脸上神色诧异,不用问长老的意思?
元勿迟疑了一下,端起了肃然神态道:长老原意也是这批药赠予青玉坛,所以我直接试药也不打紧,等长老回来,知会他一声就可以了。
是。
繁复的服装束在身上,开始的时候有些拘束,穿了一段时间,便也习惯如常。
年轻的坛主望着空空如也的卧房,书案上收拾得很整洁,狼毫笔洗干净了晾在白玉笔架上,一沓纯色的宣纸白如新雪。
从他跟随在那个人身边起,那人的一言一行便浸润始终,他的习惯他几乎了如指掌,可仅仅,只是生活习惯而已。
正如这干净得不像有生活痕迹的房间,他做事不会拖泥带水,狡兔三窟,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踩住自己的尾巴。
若说他能从一介普通的新入门的弟子迅速爬到这样的位置,除了自己小心谨慎步步谋划,有很多峰回路转之机,都是欧阳少恭平常教育时有意无意提点时慢慢积累的才能。
那这个人本身心机有多深沉,便是他所不敢设想的了。
矛盾得很。
元勿叹了口气,回身离去,青玉坛这处院子,往后恐怕难再有他人住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三
宽敞的室内熏着静息安神的香,白色的拂尘挂在墙上,长长柄色至纯,通透无暇。
陵越盘腿坐在榻上,对面的人服饰庄重,眉目间带着长辈的严慈。
他睫羽微垂了道:打扰掌教真人修行,是弟子不孝。
涵素一双眼望着他道:无妨。执剑长老尚未出关,你的事,自然由我代劳。
陵越回来的还不是时候。他在后山待了半日,硬着头皮去找据说已收束心神潜行修炼的掌教真人,白发的真人听他道明意图并未生气,反而算得上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估计还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他心里这样想着,又听那人问道:红玉说你在藏经阁查了数日卷册,可有什么发现?
陵越摇摇头:并没有。
玉横乃上古神器,按理说这种东西如果在人间有被使用过,那先前应当有相当可观的记录,但是奇怪的是,关于魂灵吸摄的法术门类云云,说法众多,却没有提到过玉横这两个字。他也曾试图找一找与欧阳少恭手中那张相似的龙渊残卷,但是遍历藏经阁,一字也不错漏,挑尽古来卷轴,竟无一个与之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