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快两年,今年秋末,还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且带回不少宝玉,立了此功,这才被封为县侯。”
“啊?!”唐氏顿时被皇家的倪墙之祸吸引,两个眼睛瞪得溜圆,压着声说:“就是他呀!我好几年前也听人说过的!人都说最后八成也那啥了”,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原来竟还真活着呢!果然还是皇上仁厚,到底不忍端王一脉就此绝了根儿。”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她还没嫁人呢,某天听村里人神神秘秘地说京里头出大事了,先说皇帝险些不成了,后说又活了,反正死了好些人。她实际也没太弄明白到底出了啥事,只听人说“造反”什么的,这事在村里翻来复去传了好久,版本也有好几个,最后只记得有老人感慨了那么一句“皇帝仁厚,不忍叫自个儿兄弟绝了种”。
傅长风嘶嘶抽了口气,“你悄悄呆会儿。”
可唐氏这下子明白过来了,一腔的高兴登时都化了苦,两步过来抓住延湄的手,“三妹的命哟!怎么就赶在咱们身上了呢!这要是哪天皇上心里不舒服,一想起来当年的事再……”
傅济咳了声,打住她的话头:“圣上当年既已赦免了他,想必不会翻旧账。”
他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怎么足,结果唐氏还咧着嘴,惶惶道:“那可说不准,从前他是呆在佛寺里,旁人不记着他了,现今见天儿地戳人眼,保不准啊!况且你说经了这么大个事,这人还正不正常啊?再者有,万一他也像端王似的想不开干出点啥,那咱家……”
傅家几人:“……”怎么人怕什么你说什么!
那厢里傅母的脸已经变了色,她抓着傅济的袖子:“这可能不能改呀?人说姻亲不结高门,咱们寒门小户,求个安生自保还不成?”
傅济一脸苦像,唐氏摸摸脖子,觉得凉飕飕的。
一屋子凝重,大家都不由看向了下首坐着的延湄,只见她一双乌亮亮的眼睛盯着香钟,——外面已经隐隐听到了河坊的乐声,每天这个时间,她该去院里的桃树下绕圈儿了。
傅夫人一个忍不住,扭头抹眼眶,仿佛看到自己女儿一条腿迈进了火坑。
第3章痴愚
二更末。
延湄披着被子坐起来,她睡不着。过了入睡时间仍不能成眠这件事,让她感到烦躁。
丫头桃枝与她一并睡在床塌上,中间吊了层纱帷隔开,听见动静也坐起身,小声问:“怎么不睡啦?”
延湄闷闷的,伸指头在塌上写写画画。
——这说明她心情不好。
屋里只有一盏小地灯,桃枝又不识字,看不懂她在写画些什么,但能猜个差不多,因而轻轻劝,“小姐的亲事定啦,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他们舍不得你,这才心里头难过。”
延湄果然停了,顿了一会儿,她伸手将发皱的褥面捋平,继续写。
桃枝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成亲意味着怎么一回事,只能又说:“这是喜事啊,都是要成亲的,只要小姐日后过得好,他们就会打心底里头高兴。”
延湄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团成一个球。
桃枝不大放心,又不敢去拽她的被子,只能一声声地唤她。
半晌,延湄把头露出来,慢慢躺倒,睡了。
第二日,宫里的旨意到了,赏赐也跟着到了。
昨晚傅家里没一个人睡得踏实,今早都恍在梦中,旨意一接,大梦成真。
皇上的赏赐最直接,真金白银。
来宣旨的梁公公走前又特意对傅济说,“傅大人这里叫咱家好找!往后您进宫的时候可还多着呢,这里热闹是热闹,毕竟远了些,建初街一带就近得多,又挨着大市,过后家里给傅小姐备嫁妆也方便,您说是不是?”
傅济忙“是是是”的应了,他知道这多半是上面的意思,毕竟他一个五品小官,皇上御赐个宅子有些太过了,但眼下既赐了婚,不能让他寒碜了萧澜的脸面,赏的金银珠宝足足够他置办座像样的大宅子。而且既然太监提点,想必宅子已给瞧了个差不离,价钱也不会高。
……这么看,皇上还是挺看重这个侄儿?
皇后还有宸妃、荣妃两位娘娘也赏了东西。
皇后赏了四样:一座鸡翅木山水屏风,一匹茱萸纹蜀锦,一对儿青釉宝瓶,还有一支镶了玳瑁的金笄。这意思延湄的笄礼有如皇后亲在,对傅家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皇后对萧澜也不赖?
荣妃赏的是一对儿乌木首饰盒,盒里盛着六只金花钿。
宸妃赏的物件傅济特意细看了一番,是座鎏金银竹节熏香炉和一柄麒麟纹嵌宝石的铜镜。傅济瞧了快有一顿饭的功夫,那香炉下面做成竹节的样子,又细又直,上头如一朵刚绽开的花苞,若燃起香来,翠烟浮空,定是美极了。可傅济端详太久,竟生生把香炉看出股子高傲姿态。
得了赏需得进宫谢恩,傅母赶紧拉着延湄打点梳妆,傅济千叮万嘱,让延湄一丝不差的将礼行了一遍才放心。
傅夫人这辈子也没想能进皇宫走一遭,一路上战战兢兢,攥着延湄的手跟在领路太监身后,气都不敢喘大了,只觉走走停停,许久才到了皇后娘娘的显阳宫外。
宫门厚重,紧闭不开。太监在外唱报了一声方有宫人出来。
按礼她们只需在宫门处磕头,品级太低是得不了皇后召见的,但今日磕完头宫人并未立即着她们离开。
母女二人在宫门外又候了一刻多钟的功夫,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