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仪一颔首:“我听说你同屋的那个宫女招了。”
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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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三人就都围着一张方桌坐着,等着底下人送供状过来。屋里沉寂得吓人,司妍隐约觉得兄弟二人间一股互看不爽的杀气蔓延,她便默默腹诽起来,心道你们又怎么了啊?要和谐相处啊!要不我放jack出来,咱四个打桌麻将?
又等了片刻,亓官仪身边的侍卫呈了供状进来,亓官仪接过看了看,挑眉:“还是没审出来?”
“她可能真不知道。”侍卫低着头,“臣亲自问了几遍,她都说不知道,看反应不像是说谎。而且臣也查了,她没什么家人友人要护,不太可能是受了威胁死咬着不招。”
亓官仪默了会儿,未予置评:“退下吧。”
房门重新关上,司妍伸手就要拿那叠供状:“怎么回事?”
亓官仪似未察觉般地将供状递给亓官保:“读着累,我说给你听。”
司妍正襟危坐。
“明兰说是有个宫女要害你,让她在菜里下毒。给她的条件是,能拿我的印让她得到特赦——所以我昨天问你,那个印给你之后,你给过谁?”
司妍一阵恍惚。
昨天她刚醒来时脑子有点乱,琢磨这事只琢磨到了自己给司婉司娆盖过印为止,没想明白这盖了印的纸笺是怎么到的明兰身上。现下被他这么一说,这两环倒是连上了,但是……
“可我的姐姐为什么要害我?”她浅皱着眉头,告诉亓官仪,“我只给两个姐姐盖过印。而且我也知道这种印很重要,平日都随身带着,没叫旁人碰到过。”
亓官仪神色微沉:“你当真只给过你姐姐?”
“当真!我保证!”她说着疾步走到床边,把他昨天给她的那张纸笺从枕下摸了出来,“而且这张纸是我裁的,本来下面的一截上有个尚工局的印。尚工局的纸大多都是这样,提前盖好印,做完各样记录之后可以直接留档,宫女自用时则把印裁掉。当时我裁了两张,两个姐姐各一张,全是这样斜折着裁的。”
司妍说着轻一折,纸上从左上角到右下角的一道斜印又显现出来,下方的毛边也很显眼。
那道斜印是因为她强迫症。她如果把纸裁歪了会特别难受,所以喜欢这样斜折一裁,裁成正方形。不止如此,她还尽力把印盖在正中央、尽力盖得端正清晰呢……这是强迫症才懂的执著!
亓官保听到此处就皱了眉:“你不会吧?我看你这性子应该挺招人喜欢啊,亲姐姐都想毒死你?你这怎么混的啊?”
“九弟。”亓官仪淡一瞟他,亓官保噤声,他又把方才禀话的侍卫叫了进来,“明兰杖毙。这事还没完,你安排几个人过来守着,别再出事端。”
侍卫抱拳应了声“是”,司妍疾呼:“等等?!”
杖、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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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怕死,有的人怕自己死,有的人连身边的人死都怕。司妍很没出息,属于后面那一类。
所以她纠结得很,既从理智上知道不该为凶手辩白,又从感情上遏制不住那种恐惧。
于是她踟蹰了好一会儿之后,磨亓官仪说:“我想见见她……”
亓官仪蹙眉:“你见她,并不能让她死得更舒服。”
司妍:“……”
她只好说:“但这样能让我舒服。”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两天的变故来得太快,“明兰杀人凶手”这事对司妍来说一点都不真切,如果明兰被处死,她肯定悲伤多过解恨。
所以她在想,见见明兰,只要她听见明兰亲口承认这事,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明兰伏法了。
明兰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外,被两个侍卫拖着,有气无力。
司妍深吸了口气走出去,她没什么勇气看明兰,就看着地问她:“真是你害我?”
“我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每天都在想。”明兰的声音里好像没什么愧疚,相反,还很轻松,“你不懂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在那个宫女把七殿下的印章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阻不住自己了。”
她的眼底没什么气力,但提起那个印的时候,依旧有点掩不住的光彩:“这是我唯一一次,离外面那么近……”
“你傻啊你!”司妍又气又恼,“那个印要是能放这里的人出去,我还至于在这儿待着吗!你要那个我能给你盖成百上千个,别人说有用你就信?!”
话说完她却也知道这种气话说来根本就没用了。明兰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印就在她身上,这才被人骗了。
二人间沉默了一阵,明兰才又抬了抬眸,依旧是那种轻松的口吻:“我……求你件事?”
司妍沉缓了一息:“你说。”
明兰痴痴一笑:“我想死得好看一点,你帮我化个妆吧。”
司妍迟疑着看向屋内。
亓官仪和亓官保也看向她,略作矛盾,她走近屋门:“我就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满足一下死刑犯的最后一个心愿……!”
兄弟俩:“……”
耳边jack嗤笑:“你根本就是对化妆的要求习惯性答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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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片刻后,明兰坐到了妆台前,司妍认真地给她化着妆,亓官仪和亓官保继续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得喝茶。
外面几个候命的侍卫也在大眼瞪小眼,几个人都一看里面就觉得好笑——还没听说过杖毙之前化个妆的呢,这事儿活久见啊……
怎么这氛围有点不对劲?这像要打死人之前的感觉吗?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