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九殿下回来了!殿下正携九皇妃,于宫门外等候陛下传见。”
神武帝听罢神色又是不大明显的一变,随即道:“还不快迎进来?”他转头,神色激越,“来人,摆座,就摆在……就摆在朕的跟前!”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却又久久不敢吐出。
宫宴的规矩,默认了离上座越近之人身份地位越高,而龙座跟前的位置一般是空着的,只有至尊的贵客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才有资格坐。朝中虽立太子已久,但太子并不得宠,因此这位置,就连他也是不敢坐,不能坐的。
偌大一个雍和殿,满堂肃立,就因为陛下正站着,仰着脖子对着宫门的方向望眼欲穿。这一幕,像极了年迈的父亲,翘首以盼久别归乡的孩子。
明明是感人至深的场面,整座大殿内却没有一个人感动。
“皇甫弋南”这个名字,它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场噩梦。那个误以为结束了的噩梦沉寂十七年之久,而今一朝卷土重来,如静默天空阴霾忽至,寂寂大海平白卷起千层浪,让人害怕绝望。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底都响起同一个问题。
皇甫弋南不是死了吗?不是十七年前就死了吗?
……
一刻钟前,距雍和殿最近的一道宫门外,一乘银丝帐蔽身的轿子缓缓行来。玄色锦袍玉冠束发的男子自宫门口信步上前,朝轿中人伸出了手。
轿中女子倾身掀帘,先见玉手再见皓腕,最后是一截正红色的衣袖,她毫不忸怩地将手指递到男子手心,借着他的力一步迈出。
她走出,四面刹那间黯了黯,艳艳宫灯,灼灼星辰,敞亮天地一瞬失色。
那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牵住她的男子目光忽然闪了闪。
眼前的女子,一袭正红盘金缎绣凤尾裙曳地,窈窕身姿流畅曲线从头至尾仅用一笔便能勾勒。腰间深金束带如流水,将窄腰修饰得恰到好处,往上是紧绷却又暗自喷薄的远山,远山之上,淡金珍珠垂落,衬得肌肤雪色般清亮。
本就姣好的身姿因这无比贴合于她的盛装愈加夺人,当收处则收,当放处则放,令人不禁感慨,老天当真太过偏袒了这个女子,似乎将能给的一切美好全都加注于她身上。
皇甫弋南微微失神。
他在那样的失神里,仿佛看见许多年后,金銮殿前册封大典,那女子高踞天阶目光含笑,她是他的皇后。
他忽然笑了笑,失神是一瞬,梦醒也是一瞬,那么两瞬过后,他重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总觉得她穿红会很好看,所以特意命人定制了这身礼服,却想不到,它比他想象中还要更适合她。正红深金,那般庄重成熟的美也掩盖不了她从骨子里透出的鲜亮张扬。
江凭阑似乎从头到尾没感觉到他失神,悄悄将他也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笑道:“不错嘛,人模人样的。”
他瞥她一眼,“看来从前不是?”
“今日尤甚,今日尤甚。”她狡黠一笑,携着他朝宫门行去,偏头问他,“咱们不会还得吃个闭门羹吧?”
以皇甫弋南的身份,本不该站着杵在这里等她的轿子来,然今日情况特殊,要给奸诈的老皇帝来个“突然袭击”,摆驾自然不可能,连江凭阑都忍不住替他觉得委屈。
他却含笑,极有耐心道:“闭门羹若吃得好,也是极有用处的。”
江凭阑和皇甫弋南在宫门外吃了一炷香的闭门羹才见王公公匆匆奔来,气喘吁吁道:“九殿下,九皇妃,雍和殿内陛下有请。”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在宫人指引下相携而入。
自宫门至雍和殿约一里,白玉铺造的地面在夜色里透出温润的光,艳艳宫灯于细风中轻轻摇曳,晃晃悠悠,映照出这沉沉宫墙,巍巍殿宇,极尽奢靡的建造。
琉璃瓦,雕龙柱,汉白玉栏杆一半隐在阴影,天阶中央的水池,精致的龙头里涌出涓涓细流,似在讲述这个王朝最为动听又最为隐秘的故事。
江凭阑一路走一路看,纵使见过故宫的人也忍不住心生感慨,皇甫宫实在是太辉煌了。若说微生皇宫是厚重的,巍峨的,大开大合气势逼人的,那么形容皇甫宫便只能用“奢靡”二字了。看得出来,统治者是极尽享受的人,因而这宫中的角角落落都极费了心思,当然,还有银子。
一里五百米,走个五百米在平常不过是小意思,然而她今日自清早开始折腾,之后一直被嬷嬷们严加看管学习宫中基本礼仪,“速成班”的进度本就弄得她很疲累,方才又在宫门外吹着冷风站了一刻钟,眼下还顶着一头沉重的发饰,实是走得有些艰辛。
她揉揉发酸的腰,忍不住道:“谁规定的马车轿辇不得入宫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古代人怎得就不知变通呢?都穿成这样了,不给个特权说得过去么?”
谁也没料到,这一句一语成谶,多年后,雍和殿这一道宫门外,特设了女眷专用的轿辇,凡着盛装之女子皆可享用,圣上也因这份“怜香惜玉”之情,颇得贵族女眷们的好感。
当然,这是后话了。
皇甫弋南瞥她一眼,“雍和殿里头的人此刻必然都站着备受煎熬,不比你好多少。”
“是吗?”她探头瞧了瞧,殿门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只是看不大清里头情状。
“你要的消息总会来,但在它来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学会‘忍’。”他提醒道,“倘若有人刻意使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