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于他都没有干系。“清居寡淡,无茶侍奉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支起窗棱,看了看楼下打瞌睡的童子,他如此道。
“不要紧的。”这句话普一说出口,只觉得自己有些急色,唐棠有些懊恼。室内燃着神仙家的香,袅袅婷婷飘着青烟,醒神而清芬。
一时安静极了,羽流真人漠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正在认真聆听的模样,其实心内早已在背起《黄庭经》来了。
当真是无聊啊。
熟知他性格的唐棠很快从他清秀修长的眉眼里看出了这一点来,面对未来的一国之君仍然如此清高倨傲,可真是大胆。
也许所谓的世外神仙大抵都是如此吧。
不过为了挽留他,只能多落些面子了。“本宫心里一直有许多疑问,听说真人乃是人间的谪仙,早已勘破人间世情,法义玄奥,特意前来,希望真人能够为本宫一解此前的迷惑。”
他瞥了眼睛,似乎有些好奇了,但仍然不改冷漠,语气清寒,那双眼睛如初春被浸泡的深山深潭。“某虽不才,希望能够一解殿下的疑惑。”
刚刚死去父皇的储君,马上就要登基的新皇帝,到底会有什么疑惑。也许是周围环视着的虎视眈眈的人臣,也许是对于天下苍生的责任,也许只是普普通通的私事。
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人既然愿意倾听,景薰真是太开心了。”少女露出与年龄不符合的神情,稚嫩的声音如抽出枝条的嫩叶,徐徐的,“父皇驾崩,留下这么一个大摊子给本宫,真当是心累。”
只是没想到,少女一开口居然就是抱怨。如被雪迷了一般的羽睫飞上轻霜,合阖之间,他继续听着,心里对于这位本应该是没有一丝感觉的储君阁下微微的有了一些痕迹。
“本宫从前的愿望便是做一个精通吃喝玩乐的纨绔亲王,而不愿做什么万人之上、君临天下的皇帝,只是人生总是有些波折,心里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要颇费些波折,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低卑下贱的田舍郎。”就比如说景薰,两辈子都要耗在你身上一样,人与人的因缘际会真是奥秘。“说起来有些可笑,自然……还是做皇帝的好。”
稚嫩的少女颇为认真的说着这样的一番话,小小的年龄有这样一番见解已然极为的不容易。看来这位储君殿下是位极为不简单的人物。羽流真人清高孤傲,能和他攀谈的上的人物自然也是天生反骨、骄傲而聪慧极了的人物,他欣赏的人自然也是这样的人物。
在唐棠说完这番话时,他淡漠的眸内有了倾听的yù_wàng,是主动的,而非被迫。一直刻意打量着他神情变化的唐棠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心里放了半颗心。只要这位不觉得厌烦无聊,这就说明自己的点子到头上去了。
“殿下很聪颖,人世间的烦恼是无根水,若是不能驱散它,便只有掌控着它。”
清亮的瞳眸,像是映着月亮的水,他说如此。
这番话难道不就是劝她得到他,破了执念吗?有点意思,嘴角微微下撇,她露出一个欣悦的微笑来,“真人说得极是,本宫也是这么想的。”白皙的皮,朱红的痣,清秀眉眼映衬着暮色,如传世的珠宝般瑰丽而独特。这少女有着奇妙的魅力,稍不留神,也许就会被她顺口吞噬。
羽流真人早已看透了红尘皮肉之相,所以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于她的内质在意得多余皮相。“殿下明日便是登基大礼,是时候该回宫歇息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意思。长生大道,才是他一生所向。
对于他的催促,唐棠倒是不意外,先皇在时,这位也没见有多尊崇,跟别提她这个小小的公主了,没有礼貌才正常。况且道家一向提倡清静无为、从心所欲,羽流真人的所作所为倒也体现着八字真言。
暮色渐晚,望向远方的红色宫墙,宫灯点亮了一盏又一盏,连绵而去,是一片暖黄色,清新的黄,一扫帝王驾崩以后的凄清肃穆,在端庄之余,有些芬芳。
“的确是不早了,也不便打搅真人休歇。”唐棠起身,白色的长裙衬得清秀的身姿有些修长美丽的样子,她笑眯眯的,像是一只小猫,“明日是我的登基礼,很希望真人也能够参加。”
羽流真人点点头,“那是自然,殿下。”
直到送走了唐棠,羽流真人也没有搞明白她来这里的目的,语意不详,不仅仅是简单的问候。她不说,不知,也不必烦恼。虽然不喜麻烦,但从前受了先皇的礼遇,对于他的子孙后代,也有必要有所为。不过,过了这段时间,离开皇宫后,这些烦心事便没有了吧。
这边,唐棠绕回了天心殿,可把周云总管给急着了,教他抱怨了半天,唐棠无奈。沐浴清身后,还有一大批折子等待着她,应该是日间太匆忙了,晚上坐在稀落的烛火前,止不住的打瞌睡。可惜谢玄给的任务没有完成,她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任务还有许多,只好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看着。
夜深人静,才被宫人催上了床。毕竟第二天还有一场累人的活等着她。五更时分,宫里一片沸水的喧嚣,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