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里一行人便宿在西湖边上的一间大客栈中,包下了一座独立的雅致院落。
半夜里,凌尘玉睁开了眼,侧过头,身边燕归休鼻息沈沈,好梦正酣。黑暗之中,他拼命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出一点点轮廓,无法看清那人总是带著勾人笑意的fēng_liú眉眼。
他在黑暗中痴痴地看了许久,许久,才悄无声息地起身下了床,著好衣裳,吱呀一声,开了门。
燕归休惊醒了,迷糊叫道:“阿玉?”
凌尘玉轻声道:“起夜。”
燕归休便哦了一声,翻了个身,重又睡去了。
凌尘玉走到外面,一步步地走出了这院子,又往客栈大门走去。只要出了这大门,从此。
第十二章
奔至半途,忽然间一只脚下不知踩到了什麽一滑,他一个踉跄,急忙想要稳住身形,但就在此时,另一条腿却忽然一麻,顿时无力支撑,身子晃得一晃,还未想明白何以如此,人已不由自主地向山谷底下直跌了下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他一惊之後,心里顿时一片冰凉,夜色中看不清底下情形,但正因为看不清,才更加令人惊惧。
这时已全不由他自主,呼呼风声中,只觉自己不断向下坠落,越来越快,一颗心跳得几乎要从t;腔中炸了出来,但除了竭力运起真气,护住全身之外,便再无他法可想。
蓦地里身躯一停,却是跌在了一株斜生的树上,但未及庆幸,便听得喀嚓一声,那树枝承受不住他自那般高空直冲而下的巨大力道,当即折断,他只停了片刻,便又跟著那树枝一起跌了下去。
这一回跌落,再无阻滞,砰地一声,狠狠砸在谷底,翻滚了许久才停下来,全身剧痛袭来,登时昏晕过去。
过得好一阵,他才有些清醒过来,朦朦胧胧地听得上方传来燕归休急切又恼怒的呼喊声。燕归休已在近处了。
他咳了几声,吐出来的全是血沫,只觉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堪,连自己也不知到底摔断了多少骨头。
燕归休的声音仍在不断响起,愈来愈是急切恼怒,他勉强抬起头,看著上方。这谷深有四五十丈,他能保得xquot;/gt;命已是至为幸运,以他此时伤势之重,要靠自己逃出生不出的宁定祥和,将尘世喧嚣都静悄悄地消散了去。这时他周身疼痛不堪,连呼吸都觉艰难无比,虽然意识模糊,也觉说不出的难熬烦躁,但听著这琴声,心里却渐渐宁定,终於慢慢又睡了过去。
如是时昏时醒,依稀知道自己似乎是在一艘船中,每当醒来,伴著轻柔水声,总能听到琴声悠悠,鼻中偶尔可以闻到嫋嫋药香,又似乎不时有人过来查探自己情况,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入自己口中,身上伤处也被一一处理过。他屡次想要睁眼看看那人是谁,却无论如何不能真正醒来。
不知经过了几个晨昏,小船终於靠了岸,有人将他抱起,离船上岸,一路曲曲拐拐,走得许久,才进了一间厢房,将他放在一张床上。那人离去之前,他半睁著眼睛,似醒非醒地看了那人一眼,喃喃道:“你,你是谁?”但还未听见回答,便又昏了过去。
到得真正醒来,已是不知几日後了。还未睁开眼来,果不其然又听见琴声,他转头看去,只见前方窗前,一人一身白衣,背对自己而坐,正低了头仔细抚琴。
这一眼看过,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又要晕去。连命都拼上了,难道竟还摆脱不了那冤家?
那人回过头来,微微笑道:“醒了?”
一见那人脸容,凌尘玉顿时长出了口气,道:“是公子救了在下麽?”那人也是年轻俊雅,潇洒出尘,却绝非燕归休。他相貌或略不如燕归休,然而一双眼中满是温暖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令人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那人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是的。”
凌尘玉不觉一笑,什麽叫看来是的?他想要坐起身来,方只一动,剧痛袭来,啊的一声痛呼,几乎又要晕去。
那人叹了口气,道:“骨头断的七零八落,我千辛万苦才给你接好了的,你若是乱动,万一再给我弄岔了,我大概不会重新给你接一遍,而是会一脚把你踹出去!”
他嘴里说著狠话,眼里却满是笑意,走过来站在床边。
凌尘玉方才一动之下,便知自己肋骨、双腿、右手都有骨折,那人居然能一一接好,行船途中也没出任何岔子,足见高明。他正要开口,忽然间鼻中闻到一股香气,肚子登时咕咕叫起来。
那人大笑。一名童仆走进来,将一碗汤水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道:“庄主,**汤熬得了。”
那人挥手让童仆退下,/gt;了/gt;汤碗,对凌尘玉道:“太烫,你且稍等。”
凌尘玉嗯了一声,目光在金黄油亮的**汤上一转,便移了开去。可是虽然可以不看,无奈腹中饿得火烧一般,**汤又实在太香,由不得人不馋涎欲滴,他连吞了几口口水,不由十分尴尬,脸上也红了。
那人似觉十分有趣,笑吟吟地看了他一会,才道:“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你饿了五日,不饿得发疯才是怪事!”
凌尘玉诧异道:“原来我昏迷了五日麽?我伤得这麽重?”他方才醒来之时,便运气试过,知道自己伤势十分不轻,但似乎没这般重。
那人道:“伤得是不轻,不过你昏迷五日,倒不纯粹是因为你的伤,是我怕你醒来乱动,以至有甚差池,便索xquot;/gt;给你用了药,让